她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莊素素明白,莊婧溪是怕她嫁過去之後,許淵也像他父親和他早夭的兄長一樣,因為心疾早早地與這個塵世告別。
她慢慢地道:“我在莊府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也就比你好一點。我的婚事從來都由不得我自己,好在我的未婚夫是許淵。”
“他身子骨好不好我都不在意,我曾經甚至極端地想過,若我不嫁許淵,我就剪了頭發做姑子去,她們若逼我,我便拿把剪子了結了這條性命。”
莊素素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是平靜的,眼尾中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莊婧溪卻是笑不出來了。
她神情有片刻的凝滯。
莊婧溪垂下眼瞼,心中思緒千回百轉,最後默默在心中歎了一聲果然如此。
難怪莊素素最後會真的拿了剪子自盡。
原來不是走投無路。
而是一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
莊婧溪那些本來想要旁敲側擊勸慰莊素素的話,瞬間就咽進了肚子裏。
她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那正被光影照著的青竹。
它直挺挺地立在那,一年四季皆是如此,雪壓不倒,風吹不著。
莊婧溪又將目光落在了莊素素身上。
她握著對方的手,唇角微彎,“許淵還真是有福氣,能得你這樣的喜歡。”
莊素素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曆來感情都是雙向的,他若不這樣喜歡我,我定然也不這樣喜歡他。”
她看著莊婧溪,忽然就皺起了眉。
阿婧這張臉生得極好,氣度也是萬裏挑一的,然而趙惠蘭偏生容不下阿婧。
她親耳聽到趙惠蘭說出留不得阿婧這樣可怕的話。
縱然莊素素清楚莊婧溪的本事,卻也還是無可避免地為對方擔心。
趙惠蘭或許不能用武力將阿婧抹殺,可如今這個世道,想要一個女子去死的方式多的是。
莊素素眉頭緊緊地蹙起,抓著莊婧溪的胳膊不放,“阿婧,我原先隻是想著你別出門,現在卻是覺得這浮萍居也不安全了。”
“你要不還是住到陸家去吧,起碼他們會護你周全。”
“你年紀小不知內宅中的厲害,那些個醃臢手段層出不窮,有人若是想要你死,總會用盡法子逼死你的。”
莊素素幽幽地歎息了一聲,“你或許不記得你三姐姐了,她是庶女,平日裏深居簡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她性子最是柔順,我每每見到她,她手裏都捧著一本書。”
“大約就是她出生不好,卻因為氣質好,在宮宴上被周王的母妃誇了一句氣度好,比起莊玉瑤也差不了多少,在這之後沒兩天,她便失足溺死了。”
莊素素手指發寒,她仍舊記得那時候的場景,池塘的水將三妹妹的臉泡得都腫脹起來。
她是頭一個發現三妹妹的屍體的。
那天晚上,她橫豎睡不著,後來勉強合了眼,卻是整宿整宿地都在做噩夢。
莊素素手指和脊背都是涼的,“你不知道,你三姐姐她是會鳧水的,若說她是失了腳掉進水裏,便是無人搭救,她自己也能上來。”
“她落水的前一晚,還將她新打的絡子送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