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燼一垂眼,這才看見桌案上果然放著茶壺。

若是眼前這人當真心懷不軌,侍衛們應該也不會坐視不理。

賀燼擺了擺手:“下去吧。”

見他不再追究,阿薛鬆了口氣,卻仍舊跪在地上沒動彈,賀燼眉頭一皺,眼底露出不耐來:“還有話要說?”

阿薛咬了咬牙:“爺,奴婢心裏實在放不下您,求您把奴婢調回來伺候吧,奴婢一定處處謹慎,也不來礙爺的眼……”

賀燼眉頭越來越緊,顯然覺得她這話說的很不知好歹,一個丫頭,主子讓你去哪裏,你便去哪裏,哪有資格提要求?

他張了張嘴,正要拒絕,薛姨娘卻忽然仰起頭來看著他:“爺,奴婢知道阮姨娘也住在這裏,您放心,奴婢一定將她當成主子來伺候,您知道奴婢出身慈安堂,若是奴婢跟在她身邊,這府裏的人一定都覺得這是長公主的意思,這府裏就沒人敢說閑話了。”

這話說的,竟然有些道理。

賀燼一時沉默下來,阿薛一看他這副神情,就知道留下來是有戲的,連忙表忠心:“爺,奴婢知道您待阮姨娘不一樣,不該說的奴婢絕對不會亂說。”

賀燼不明白這女人知道什麼不該說的,但也沒在意,隻是覺得從她說的那些話來聽,興許留下她也不是壞事。

眼見他神情鬆動,阿薛喜上眉梢:“奴婢就當爺答應了?奴婢謝爺恩典……”

賀燼點點頭:“也好,明天早上你去問問她,若是她願意,你就留下吧。”

阿薛一個頭還沒磕下去就愣住了,調個丫頭來主院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怎麼還要去問阮小梨?

再說那個女人怎麼可能讓自己來?

她肯定恨不得自己獨占了賀燼啊,最好是這侯府一個能看得過去的女人都沒有才好。

她有些慌:“爺,這種小事,還是不要打擾她了吧?”

賀燼的耐性再次不見了:“讓你去你就去,廢什麼話?下去。”

阿薛被他教訓的臉色一白,也沒敢再說什麼,抬頭看見賀燼手邊的茶盞,她眼睛才轉了轉:“奴婢給爺倒了茶就下去。”

她站起來,伸手去拿茶壺,借著這個動作回頭看了眼外頭,她要小心一些,不能把阮小梨驚醒,免得她壞了自己的好事。

這些日子她一直謹慎的盯著主院,從來沒聽過這裏半夜要熱水,也就是說,賀燼已經很久沒有做那種事了,若是能抓住這個機會……

她手裏的茶壺一顫,水流慢慢傾倒出來,很快沒過茶盞,從邊沿溢了出去。

賀燼聽見水聲抬眼看過來,瞧見半張桌麵都濕了,心裏一驚,連忙將賬冊都抱進了懷裏,這些東西可不能有半分差池。

然而賬冊厚重,他動作又粗暴,一舉一動間,不啻於酷刑。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下去,他渾身一顫,咬著牙半晌沒能說出話來,手也抖得厲害,懷裏的賬冊卻始終抱得牢牢的。

阿薛沒想到他是這麼個反應,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她本以為賀燼會大發雷霆的,現在卻一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