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隻剩了他們兩個人,阮小梨給賀燼額頭上換了條帕子,盯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慢慢的有些出神。

不多時寒江進來點了香,彩雀也送了安神湯進來,阮小梨盛了一碗慢慢喂給賀燼喝。

“你們先下去吧,這裏我守著,天亮了你們再過來。”

兩人都很識趣的沒說什麼替她的話,很順從的退了下去。

黎明將近的時候,外頭起了風,阮小梨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抬手去摸賀燼的額頭,仍舊是熱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退下去。

她起身去喊了大夫,因為賀燼的情況不太好,她便將大夫留了下來,現在人就在外頭。

對方很快進來給賀燼診了脈,然後仍舊搖頭:“還不太好,絕對不能再下地了。”

阮小梨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賀燼身上,你聽見了嗎?要聽大夫的話……

天色亮起來,賀燼仍舊睡得很沉,額頭的熱燙消退了些,阮小梨反複摸了幾次,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一夜疲倦,加上安神香的作用,她有些困倦的趴在了床沿上,不多時意識便有些模糊。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主院裏已經吵鬧了起來,阮小梨被驚醒,一抬頭卻發現床上沒了人,她心裏一咯噔:“賀燼!”

身後傳來咳嗽聲,她連忙回頭看過去,就見賀燼正靠在房門口看著她。

沒走就好。

阮小梨鬆了口氣,連忙站起來,這一動彈才發現身上蓋著件衣裳,她看了眼賀燼,男人的臉色仍舊很糟糕。

“你打算去做什麼?”

賀燼搖了搖頭:“外頭有動靜,仿佛是母親過來了,我去看看。”

阮小梨這才聽見外頭果然有聲音,她走過去扶了賀燼一把:“我去看看,你回去躺著。”

賀燼沒動彈,隻是垂眼看著阮小梨。

阮小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打算出去看完了就走?就這麼想去城門?”

“……不是我想去,皇上給的差事,總不能不做。”

阮小梨沉默下來,半晌忽然笑了一聲:“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見?一個字都沒聽見。”

賀燼一愣,他盯著阮小梨看了許久,才遲疑的伸手過來摸了摸阮小梨的耳朵:“真的聽不見?什麼時候出現這種情況的?可找大夫來看過?”

“就剛才,忽然就聽不見了。”

賀燼又是一愣,隨即他目光顫了顫,落在阮小梨耳朵上的手不自覺挪到了她頭上,他輕輕揉了兩下,嗓音不自覺啞了:“阮小梨……”

阮小梨遲疑片刻,才應了一聲。

賀燼眼神柔和下來,嗓音卻更啞:“阮小梨,我得去……”

阮小梨垂下眼睛:“我聽不見。”

賀燼手也顫了,他這次許久都沒能說出話,直到阮小梨抬眼看他,他才低下頭,用額頭輕輕抵在她頭上,歎息似的開了口:“阮小梨……”

短短幾個字,他說的那麼輕,卻直鑽進了人心裏,阮小梨慢慢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賀燼,別去了,好不好?”

賀燼身體微不可查的顫了顫,阮小梨頭一回主動親近他……

可他不能沉溺,他逼著自己慢慢抬起頭來,然後垂下眼睛看著阮小梨那雙終於染上了一點自己熟悉色彩的眸子,聲音嘶啞低沉:“再等兩天,等到了秋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