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很英氣的丹鳳眼,雖然看人的時候沒什麼情緒,也仍舊能輕易給人壓迫感。

對方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很快就垂下了眼睛,然後低著頭咳了起來,好一會兒才開口:“人困馬乏,路也毀了,一下午到不了樂城。”

褚老大笑起來,他就知道這年輕人和旁人不一樣,能看得透事情,可惜他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皮貨老板第一個跳出來反駁:“你怎麼知道路毀了?我兩個月前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呢,你不知道別胡說啊。”

那趙公子沉默下去,他仿佛是真的很虛弱,沒怎麼有力氣說話,也或者隻是懶得與旁人爭論,總之他靠在藥材袋子上,絲毫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隻是手伸進了衣襟裏,將一個紅色的荷包拿出來,細細的摩挲。

褚老大忍不住看了眼那荷包,這一路上他看見不少回這人拿著這東西把玩,說是把玩也不準確,因為他看過去的眼神沉甸甸的,充滿了愛惜,雖然不知道那荷包什麼來曆,可隻看他的眼神,便讓人覺得,那東西一定很重要。

他張了張嘴,想問問那是不是他家眷給做得,可不等開口,就聽見了笑聲。

是趕著車的夥計:“褚老大,您經驗豐富,您和其他老板商量商量吧,我們東家第一回出遠門,也不清楚情況,都聽你們的。”

他話說的溫順,可其實是趕人的意思,因為話音落下他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藥瓶子,倒了粒丸藥出來,又拿了水袋遞過去:“東家,吃藥。”

那趙公子便接過了水袋,仰頭慢慢喝了一口,將藥丸子送了下去。

褚老大也不好再打擾,轉身進了客棧,皮貨老板立刻拉著其他幾個人一起跟了進去。

車夫這才將車上的趙公子扶了下來:“爺,要不要緊?這越往北風沙越大,您這咳嗽也越來越厲害……這麼下去可不行啊。”

那人搖了搖頭,將遮著口鼻的布巾扯下來,露出一張本該十分俊秀,現在卻布滿疤痕的臉來,正是賀燼。

“不要緊,隻是沒能適應,再過兩天就好了。”

雲水歎了口氣,他就知道他家爺不會把這些不舒服放在心上,可他的咳嗽卻的確是越來越厲害了,說話的聲音都是啞得。

好在自己跟過來了,要是他和寒江都不在,隻怕賀燼連藥都不肯吃,就算眼下不能止咳,可總能溫養著內髒,總這麼咳傷肺啊。

“爺,進去歇歇吧,要是褚老大能說服那些商戶們,在這裏歇一宿就好了。”

賀燼卻搖了搖頭:“終歸還是要聽旁人的,他隻是來走鏢的。”

雲水也知道,隻是心裏難免會有期待,卻也清楚,賀燼大約也是盼著隊伍能快些走的。

他沒再勸,檢查了一下賀燼臉上的疤,見沒露出什麼破綻來才讓開路將人請了進去。

車輛都有鏢師看著,他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進去了,可一隻腳剛邁進門檻,就聽見褚老大說:“……該說我都說了,既然你們執意要去,那吃完飯就走。”

商戶們臉上露出笑容來,圍著褚老大奉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