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燼側頭看過來,然後點點頭,卻沒有開口。
阮小梨有些失望,她還以為這麼光明正大的理由,能趁機和賀燼說幾句話呢,沒想到這人這麼不配合。
但繼續待下去,就有些刻意了,她隻好轉身去其他地方繼續查看,路上聽見不少商戶在喊冷,這竹葉山的氣候本就和大昌不一樣,現在又是夜裏,山風呼嘯的,冷是難免的,但總不至於出人命。
她搖了搖頭,抬腳繼續走,卻忽而想起賀燼那輛無遮無攔的驢車來,她細細回憶了一下,好像沒瞧見那輛車上有什麼被褥之類的東西,腳步不由頓住。
那兩人晚上要怎麼睡覺?
她下意識想回去問問,可一轉身,卻隻看見營地裏數不清的火堆明明滅滅,將賀燼的身影映照的忽明忽暗。
她身形莫名僵住,有些邁不動腿了。
其實她也知道沒必要問,沒有被子的話,硬抗過去就好了,他們以往急行軍的時候,也不帶鋪蓋的,守著火堆也能睡。
可想起賀燼那削瘦了不少的身影,想著他那麼富貴的出身,阮小梨心裏還是揪緊了一下。
長公主要是知道他睡覺連床被子都沒有,應該會很心疼吧。
她轉身匆匆而去,迎麵遇見小兵來給她送被子,她伸手接了過來:“營地裏有沒有多的?”
小兵搖頭:“都是按照人數配備的……將軍要是不夠,用小人的吧,晚上我和他們擠一擠。”
阮小梨連忙拒絕:“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隨口一問,你去吧。”
小兵這才行禮走了,阮小梨看著懷裏的被子,抬手摸了一把,一床如果不夠的話,那就隻能……
她看了眼自己的營帳,將被子丟進去,拿了根火把轉身往回走,先前車隊遭遇薑國人,不少人都丟了行李鋪蓋,這時候正哆哆嗦嗦的抱著胳膊圍在火堆旁。
阮小梨在人群後頭發現了賀燼,他沒去和旁人搶那點火光的溫暖,安靜地靠在樹幹上坐著,手裏仿佛拿著什麼東西在把玩,但等阮小梨火把的光亮映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就動作十分迅速的將東西收了起來。
阮小梨並不好奇那是什麼,也沒有繼續靠近,她克製的先看了眼之前被自己罰過的還傷著的皮貨老板和茶商,然後目光才落在賀燼身上。
“你,你,還有你……去營帳裏睡吧,晚上風冷,別凍死在外頭。”
這話很刻薄,可她也不敢說的緩和。
被點名的三個人都愣了一下,不同的是,皮貨老板和茶商滿臉驚懼,看過來的目光充滿了不可置信,而賀燼……目光很深。
阮小梨下意識垂下了眼瞼,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夜裏,即便她接了賀燼的目光,也沒人能在夜色裏察覺到什麼。
她重新垂眼看過去,賀燼卻又低下了頭。
阮小梨的手指不自覺搓了搓火把粗糙的木棍,聲音高了一些:“沒聽見我的話嗎”
皮貨老板和茶商連忙站了起來:“聽見了聽見了,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可目光落在賀燼身上時,仍舊帶著排斥,時至今日,他們仍舊不願意和賀燼住在一起,茶商鼓起勇氣開了口:“請問將軍,我們住幾個營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