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塤來。”

彩雀連忙去了。

蒼涼悲愴的塤聲慢慢響起來,彩雀體貼的退了下去,沒再打擾這三人。

雲水跟在賀燼身邊多年,在皇帝和太後那裏都是掛了名的,這毫無預兆的走了,一定會引起不該有的揣測。

所以他的喪事隻能盡可能的低調,盡可能的不在意,仿佛他是犯了什麼錯才會變成這樣的,讓這件事就這麼稀裏糊塗的遮掩過去。

賀燼沒辦法去送他了,他隻能在這院子裏,用這塤聲,和他做最後的道別。

雲水,一路好走……

夜色寂寥,阮小梨卻遲遲無法入睡,索性翻身坐起來,取了瓶劍油,撒了些藥粉進去,然後取了棉紗浸滿了劍油,開始一點一點擦拭她一直帶在身邊的長刀。

外頭傳來似有若無的塤聲,阮小梨愣了愣,起身推開了窗,塤聲稍微清晰了些,卻越發蒼涼悲愴,聽得人心裏沉甸甸的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靠在窗框上聽了好一會兒,腦海裏突兀地回想起了今天去侯府的時候,寒江回賀燼的那句話,他說白英這一兩天就該回來了。

那現在這動靜……會不會是白英已經回來了?他將雲水也帶回來了嗎?

那念頭一冒出來,明明沒什麼證據,可仍舊蠱蟲一般往人腦海裏鑽,讓人莫名的想相信,阮小梨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如果真的是雲水回來了,那侯府應該不會聲張,最有可能的處理方式,就是趁著天還沒亮,偷偷找地方將人葬了。

賀燼是去不了的,他身上的目光太多,雲水的死又牽扯到北境,被查出來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或許,她應該替他去走一趟。

她隨手收起了刀,換了套素淨的衣裳,頂著夜色抬腳出了門,卻剛走到後院就瞧見空蕩蕩的院子裏站著一道單薄的影子。

她腳步一頓:“將軍?”

付悉似乎在出神,聞聲頓了頓才轉身看過來,月色下她臉色雖然平靜,可眼底卻有些寂寥。

阮小梨沒多問,她如今住在付家,才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個道理,付悉這般出類拔萃,驚才絕豔的人物,明明放在誰家都該被尊著敬著才對,可付老爺子卻對她時常苛責。

怪她以女子之身掌兵權,怪她壓得其他付家男兒出不了頭。

阮小梨替她委屈,替她難過。

可這是付家的家事,她管不了,也不夠資格去管,即便偶爾撞見了,為了維護付悉的顏麵,她也隻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眼下,也是如此。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平靜的開口:“將軍也是被這塤聲吵起來的嗎?”

付悉搖了搖頭,這短短一個動作的功夫,她眼底的情緒就已經退了下去,甚至還能和善的笑出來:“倒是不覺得吵鬧。”

一句話,即便什麼都沒提,阮小梨也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不願意再打擾她。

“夜深風冷,將軍記得添衣,我先回去了。”

她抱了抱拳,轉身往回走,打算換條路出門,身後付悉卻忽然開了口:“外頭宵禁了,出門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