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卻到底沒能笑出來。

他和雲水都是打小就被賣進侯府的,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想有個祖墳都不知道去哪裏認。

他抬手又摸了把墓碑,深吸一口氣跳上了馬車,撥轉馬頭朝著來路走了。

身後那墳頭孤零零立著,眼看著馬車越走越遠,一陣寒風忽然吹過,墳堆旁的枯草輕輕搖晃起來,仿佛在替長眠的人向這世間道別——後會無期。

侯府的燈亮了一宿,直至天色大亮,賀燼才打開了那個白英帶回來的小包袱。

他想要的東西都在裏麵,他指尖一個個摸過那些沾染了主人鮮血的物件,最後才落在荷包上。

他盯著那虎頭看了兩眼,才拿起來塞進了懷裏。

至於匕首……

還是一定要還給阮小梨的,隻是眼下還是不要走的太近的好。

以後再找機會吧。

他喊了青木過來,囑咐他將那些遺物好生收起來,等塵埃落定的時候,再一個個的請了他們的自家人來辨認。

等青木走了,他才將目光落在那封素白的信上。

赤躂給他的謝禮?

他抬手拆開了信封,上麵記著幾個十分眼熟的名字,就在不久前,他還將這些名字從名單上謄寫下來,寫了細細的幾封信讓人送了出去。

可現在,這些名字上,被人用朱砂筆打上了叉。

猩紅的顏色有些刺目,可更讓人心驚的,是這紅叉背後所代表的意思,赤躂殺了他們。

賀燼並不意外赤躂能查到這些人,這麼多年來太子和薑國的聯係,大概就是通過這些人層層傳遞的,赤躂順藤摸瓜把人揪出來不難,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這是要和主子您撕破臉嗎?”

張琅看著剛送過來的消息,眉頭擰的死緊,他看向太子,雖然天色已經大亮,可太子並沒有起身的意思,那張過於陰柔秀氣的臉上還帶著將醒未醒的惺忪。

他仍舊歪靠在床榻上,經過一夜磋磨,衣襟的係帶被扯開,露出了一大片白的不太健康的皮膚來。

張琅目光一頓,歎著氣抬腳走了過去,半跪下來服侍著太子穿好了寢衣,這才將消息遞過去,太子也不接,隻轉了轉眼珠,張琅明白過來,知道他這是懶得動手,隻好自己將紙條抻直了給他看。

“怪不得這兩個月邊境的消息遲遲不到,原來是有人生了二心。”

太子懶洋洋讀完了紙條上的內容,眉梢雖然挑了一下,眼底卻沒多少意外。

“狗嘛,人前再溫順,也會有齜牙的時候。”

他抬了抬下巴,張琅會意,將紙條擱在還沒滅的燈燭上燒了,心裏仍舊卻仍舊起了殺意:“屬下抽空去一趟蝰都吧,這樣的人不能繼續留著了。”

太子輕輕嘖了一聲:“這粗魯的毛病怎麼就是不改呢?腦子裏一天天的全是打打殺殺……”

他抻了個懶腰,這個動作將剛才被張琅係上的衣帶又扯開了,他卻並不在意,光著腳就下了地,晃晃悠悠的往外頭走去。

張琅連忙拿上狐裘又提了鞋,這才追上去:“主子,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