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朝著田家的方向走,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他朝著陸崗國跑過來,仰著頭,“爹,我娘知道錯了,你能不能把娘再娶回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還和以前一樣。”

陸好腳步停頓在門口,她手裏拿著自己攢下來的零食。

和以前一樣?陸好臉上略帶恐懼,她不想和以前一樣,不想整天被田金花罵來罵去,不想整天低著頭強迫自己當個賠錢貨。

更不想自己長大了,隨便嫁出去給大山換彩禮。

憑什麼?陸好心裏的反抗意識在增強。

憑什麼大山因為自己的選擇過得不好了,就想讓她們這些姐妹來給他買單。

就因為他是男孩,她們是女孩嗎?女孩就不是人了嗎?

陸好腦海裏不斷出現田金花麵色猙獰罵她的場景,她臉色蒼白,攥緊手裏的糖。

她第一次大膽地釋放自己的怒氣,她走到門口,麵無表情的看著大山。

就那樣,看著他。

一想到恢複以前的日子,陸好腦海裏甚至一閃而過死,胸腔像是被巨石壓住,喘不過來氣。

她幻想過自己未來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也願意付出百倍的努力,可是大山的一句話,就有了讓她去死的衝動。

大山沒聽到陸崗國的回答,卻看到了陸好。

她臉上沒有了以前的怯懦,看著他像是在看仇人,更是帶著一股他看不明白的情感。

大山愣了愣。

陸崗國蹲下來,他道:“我和你娘不可能了,如果你想回來,我會主動把我們二房分出去,但我必須事先告訴你,我們家分出去的日子不可能和你以前在家一樣,你要做好準備。”

“我不想他回來。”陸好在門口冰冷出聲。

陸崗國扭頭看著陸好,沒想到這個平時乖巧聽話的女兒會說出這種話。

陸好滿臉絕望,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覺得自己如墜深淵。

“以前他在家的時候,最好的東西要留給他,他不開心了可以打我,但是我不能還手,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必須幹什麼,不許有任何反抗,稍有不慎就會挨打。”

“她曾經告訴我,我這一輩子是為弟弟活的,長大之後必須給弟弟換彩禮,弟弟有了困難,我要想盡一切辦法幫他,就算讓我去死,也得把這條命給他。”

陸好聲音越來越嘶啞,最後帶上了泣音,“憑什麼?憑什麼我這條命是他的,憑什麼我這輩子都是為他活的,我討厭他,我厭惡他,他曾經把很多錯事推到我的身上,然後讓我挨打,他所有不想幹的事情都讓我做,他現在已經習慣了,等他長大了,總有一天會把我賣了!”

“他習慣了把我當成他的東西,你讓他回來,是讓我繼續當他的東西嗎?!”

陸好吼出聲,她好不容易走出來,一點點讓自己抬起頭。

鄭秀蓮聽到陸好的嘶吼聲,她快速走到門口,看著滿臉淚水的陸好。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才九歲的小丫頭心裏竟然壓抑了那麼多東西。

她當初跟前夫離婚,就是受不了重男輕女和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