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雖近兩年不見這位雲哥哥,可心裏印象極深,她曾將雲少爺製作的船舫給拆開,又一件件裝好,唯獨船艙底部的龍骨令她費神。
她定是往底層去了。
傅嬈果然在禦舟底層尋到了笨笨。禦舟不許人上來,可底層依然有水手並些工匠。
孩子趴在船底中軸處玩耍,她太過好奇,竟是與一留著兩撮胡須的中年男子在聊天,
“伯伯,這是什麼呀?”
“這是卯榫...”魯之豫還是頭一回見著這般聰慧的孩子,深入淺出教笨笨卯榫的構造。
傅嬈見狀,也不急著打攪,而是立在旁邊等候,這個空檔,她四處瞄了幾眼,驀然聞出一抹刺鼻的氣味,她對氣味極是敏感。
這股氣味她曾聞到過,一定聞到過,一股危險的警覺撲麵而來。
待想起是什麼,傅嬈眼底現出巨大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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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行宮,西北角一處地宮內,謝襄疲憊地接過侍衛遞來的涼茶,抿了一口。
透過一狹小的窗口,瞥見太陽西斜,他已審了一個時辰,除了漕運,再也審不出旁的,他閉目,長籲一口氣。
這一月來,他來返通州與揚州,沿途各地也曾逗留一二,大抵已查出漕運的底細,可越查他心底越來不安。
李維中似乎鋪了一張巨大的網,若李維中隻為鞏固自己權勢,他隻要將證據提交上去,皇帝便可撤了他的職,並將其與黨羽一網打盡,可若是李維中還有別的布局呢?
這些人嘴皮子很硬,絲毫不牽扯李維中,也滿口承認自己錯誤,李維中是隻老狐狸,暗中來往,隻傳口訓,從不留下印信或文書,是以他現在手裏還缺最有利的證據,不過將李維中從內閣次輔的位置拉下來,已然足夠。
但是,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等等,他驀然想到什麼。
對了,是這些被他捉拿到此處審案的人,太過氣定神閑,仿佛壓根不將自己所犯那點事放在心上。
莫不是李維中真有後手?
恰在他額頭冷汗綿密,打算折身再去訊問時,一道玄色身影來到牢獄門口。
隔著一扇鐵門,二人目光相交。
謝襄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李勳前不久調任刑部郎中,按照章程,他有權過問此事,可此事牽扯李家,李勳自當避嫌。
他來這作甚?
李勳眼底布滿血絲,眼眶也略有些凹陷,全然不複往日京城第一公子的風采,
他言簡意賅,“我來審。”
謝襄俊眉微挑,冷白的麵容現出幾分嘲諷,“李公子,你莫不是開玩笑?你是李維中的嫡長子,而本官審的案子,與他有直接關聯,由你來審?是想將你爹審的幹幹淨淨,還是趁機殺人滅口呢?”
李勳不欲與他逞口舌之利,憂心道,“我父親已走火入魔,他定是暗中布置了什麼,我這陣子來到通州,四處查訪,均未查出端倪,我後來想,那日他聞通州龍骨斷裂,不慌反喜,便覺疑惑,那些木材商與他有利益牽扯,他不該擔心引火上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