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微涼的夜風習習,吹得人懶懶的想睡覺。燕府七房的東側院內確是一番嚴陣以待的景象。
香樟木餐桌旁端坐著楚寧,下首站著一臉懊悔的劉媽媽和滿麵寒霜的青歌。丫頭桃兒正跪在地上垂頭不語。
青歌將一沙窩的仙草鴨湯墩在桃兒麵前的方凳上:“桃兒,姨娘念你這些天東奔西跑辛苦得很,這窩湯賞了你喝。”
桃兒仍舊低著頭,囁喏道:“桃兒沒做什麼,不敢領姨娘賞賜。”
“喝吧,別浪費了姨娘一番體恤。”
桃兒沉默半晌,伸出手微帶顫抖的緩緩伸向砂煲,手指觸及到砂煲壁卻又急速收回,隻重複道:“奴婢做的都是分內事,不敢領姨娘的賞。”
楚寧朝青歌遞了個眼色,青歌上前盛了碗湯一手抬起桃兒的下巴:“你倒還有不敢的了?今兒便宜了你,這湯可補得很。隻是味兒有些澀。”說罷便捏著桃兒的下顎往嘴裏灌。
桃兒這才害怕,想張嘴求饒又怕一張口湯便灌到嘴裏,隻得緊咬著牙關,搖頭掙紮眼淚卻流了出來。
青歌灌完了第一碗又去舀了第二碗,桃兒忙哭求:“姨娘饒命,姨娘饒命。桃兒知錯了,求姨娘饒了奴婢吧,奴婢也是不得已。”
楚寧這才開口:“桃兒,我帶你們幾個不薄。平素裏你們嘴碎些、偷懶些,我都不與你們計較,怎麼這倒由著你們暗害了?”
“奴婢不是有心的….”
楚寧拉著臉:“葉姨娘給了你什麼好處?”
桃兒抽泣:
“葉姨娘先找過奴婢,可奴婢沒答應,雖說奴婢跟隨姨娘時間不長,可也不是個為了幾兩錢財就背主暗害的人。奴婢今年十八了,再過兩年就可以出府嫁人,可前些天家裏來信兒,說...說與奴婢自小定親的大強哥惹了事叫官府給拿了,家裏急需銀子打點,奴婢這才....。”
桃兒說完就磕起頭來:“求姨娘看在桃兒也是有苦衷的份上就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以後一定盡心盡力的伺候好姨娘。”
楚寧聲音淡漠:
“你家裏出了這事兒,怎的沒來和我說?你焉知我就不會幫襯你一二?桃兒,這天底下不論主子奴婢又有誰是沒有幾分苦衷的?難道就因為你事有為難就要拉我做墊背的嗎!
你剛剛死活不肯喝這湯,想來也是知道他的效用的,那我問你,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姨娘,現在又被你們害得懷不了孩子,我的苦又找誰訴去?”
桃兒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劉媽媽也冷汗涔涔。
有一件事楚寧略微好奇:“釧兒熬湯那天偷跑出去想必是你動的手腳,桂枝兒熬得時候正趕上七爺在你沒敢下手,那阿黛那日你是用的什麼法子?”
桃兒怯怯的看了楚寧一眼:“阿黛見奴婢這幾日總是偷偷的哭,便問奴婢是不是有什麼為難。奴婢就把大強哥的事說與了她,求、求她讓奴婢取幾隻底下的“蟲”換點銀子救急。”
——哦,阿黛倒是這麼好說話的?
楚寧看了劉婆子一眼,劉婆子羞愧得滿臉通紅。
楚寧閉眼想了一會兒,驀地起身對青歌吩咐:“把湯帶去給七奶奶嚐一下。”
青歌猶豫:“這麼晚了,估計七爺也在。”
楚寧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隻模糊的說:“就是他在才好。”
芳華閣
沈芳菲剛沐浴完寬了衣。前幾日燕瑾回來的都很晚,說怕擾了她徑自睡在了書房。今兒個燕瑾回來的早些,於是她迅速收拾妥當,等著丈夫過來。果然過了會兒就有丫頭進來稟:“七爺來了”。
沈芳菲麵上含羞的迎出來,燕瑾進屋茶還沒喝一口,羅衣又急急來報:“楚姨娘來了,說有要事求見奶奶。”沈芳菲有些生氣,當著燕瑾的麵卻也隻好笑道:“楚妹妹這麼晚來定是有重要的事,夫君先歇歇,我去看一看。”
燕瑾卻隨即說:“我和你一同去。”
二人來到前屋時,就看到楚寧懷抱著一罐湯,一臉委屈的跪在地上。
“這是?”沈芳菲麵帶疑惑。
楚寧聲音哽咽:“妾身有一事求姐姐和七爺做主。”說著將一窩仙草鴨湯舉到沈芳菲麵前。
“這話怎麼說?”沈芳菲看了眼燕瑾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