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榻上的女子抬眸看了過來,柔聲問:“嬤嬤,出了何事?”

佟嬤嬤眼尾掃過守在榻邊的兩位丫鬟,不動聲色地笑道:“無甚重事,不過是收到了寄給奴婢的信。”

衛媗聞言,隻淡淡“嗯”了聲,垂眸掩下眼底的異色。

屋內燭燈“劈啪”作響,待得頭發烘幹,衛媗便道:“今日世子不來,我要早些安置,你們出去罷,屋裏有嬤嬤伺候便好。”

蓮琴、蓮棋齊齊應聲退下。

待得腳步聲走遠了,佟嬤嬤將內室的幾盞燭燈吹滅,隻留了床頭的一豆燭光。

衛媗壓低聲音道:“嬤嬤,快拆信,興許是白水寨來了信。”

佟嬤嬤一臉憂色:“白水寨來信斷然不會將信寄到國公府來,姑娘,怕是有人知道你還活著。”

衛媗笑了笑,欺霜賽雪的麵龐露出一絲無謂的笑意:“知道又當如何?我如今隻剩半條命,誰要誰拿去,反正我早晚要被薛無問那廝折騰死。”

佟嬤嬤瞧著一身病氣的衛媗,喉頭一哽,卻說不出任何勸慰的話。

誰能想到青州衛家那位冠絕天下的衛大娘子有朝一日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她家姑娘,可是先帝親口定下的太孫妃啊!

佟嬤嬤怕勾起衛媗的傷心事,不敢多說,忍淚拆了郵筒,從中取出兩張信紙,細細攤開。

她雖是個伺候人的奴婢,卻也是識得字的,可這信裏寫的東西她卻半點看不懂。

“姑娘,這信……”

衛媗側頭看了過去。

目光才將將掃過信上的內容,她便“咣”地一聲,赤腳下榻,急急奪走佟嬤嬤手上的信。

衛媗將兩封信疊在一起,一目十行看完了信。

看完了一遍猶不滿足,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又再看了一遍。

“嬤嬤,阿弟……阿弟還活著!他現下改了名,叫霍玨!”

她與弟弟衛瑾打小便是用這方式寫密信,隻有將兩張信紙交疊在一起,才能解密信裏的內容。

衛媗素無血色的臉湧上一絲不自然的潮紅,她清喘兩聲,顫著聲音對佟嬤嬤道:“他就在桐安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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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便到了三月的尾巴。

自從知曉了薛真與霍玨的事,薑黎雖心裏惴惴不安,卻也沒想過要質問霍玨什麼。

在薑黎看來,霍玨之所以會答應做她的童養夫,多半是因為蘇瑤不要他了,他傷了心才會一時口快應了下來。

再說,她不得不承認,薛真的家世、才學樣樣出挑,又有一個進士出身曾在國子監任職過的山長爹。

霍玨娶了薛真為妻,不管是對他做學問還是日後的仕途,均是大有裨益的。

在她與薛真之間,尋常人都會選擇薛真。

可若霍玨最後選擇的是她薑黎,那她自然也不會拱手相讓。

是以,她要對霍玨加倍的好,好到他舍不得不選她。

於是薑黎又拾起了女紅,想著給霍玨繡個荷包,裏頭再塞點銀子。

上一次她之所以能打動到霍玨,可不就是因為送了個錢袋嗎?

楊蕙娘好幾次撞見薑黎坐在榻上練繡活,小娘子一臉認真地繡著個荷包,瞧著嫻靜又淑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