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青頷首笑道:“正是如此。阿玨自小便不愛說話, 阿黎卻與他相反, 是個活潑爛漫的性子, 與阿黎成親後,他臉上的笑容都多了些。”
方嗣同眯了眯眼。
他與霍老將軍交情匪淺,與小時候的霍玨亦有過數麵之緣,霍玨六歲那年摔斷了手骨還是他接的骨。
印象中,那位小公子自小就是個愛笑的。衛家將他教得極好,持謙秉禮又溫良恭儉。小小年紀被扔到了霍家軍裏操練,也從不喊苦。不管是三伏酷暑還是數九隆冬,天不亮便要準時起來練拳。
方嗣同有一回去給衛大娘子看病,路過將軍府時,遠遠便瞧見一幼齒小兒,頂著炎炎烈日,邊紮著馬步邊背書,小小郎君兩條腿已然累得發抖,可背書的聲音卻清脆響亮,不帶一點兒顫。
瞥見方嗣同的身影時,還會笑著喊“神醫伯伯好”。
那時他還感歎,這衛氏一族的風水真是好。
前有才識過人,極受青州仕子愛戴的衛大公子衛徹,後有一出生便被圓玄大師批了鳳命,得先帝賜婚皇太孫的衛大娘子衛媗。
就連這不及他半腿高的小豆丁,小小年紀便能將一本《論語》倒背如流,長大後定然也是個驚才絕豔的。
這三個孩子,隨便哪一個都能支撐起衛氏一族未來幾十年的榮光。
哪曾想,不過幾年的功夫,整個青州衛氏便被人連根拔起,傳承數百年的祖廟更是被燒了個一幹二淨。
方嗣同心下一歎,好在老天有眼,總算是留下了兩根獨苗。
可下一瞬,他又搖了搖頭。
這兩根苗眼瞅著也要長歪了,一個因心中鬱鬱已有了折壽之相,一個心魔纏身,瞧著是溫潤如玉,可那雙暗寂無光的眼卻遍布陰翳。
他既然來了盛京,自是要替故去的老友對這兩根獨苗多加看顧。
衛媗尚且好說,十六歲之前,身子便是他一手調理的,中間雖缺了六年,可隻要未到油盡燈枯之際,他便有法子讓她慢慢養起來。
至於霍玨……
方嗣同抬起眼,望向門外那道明豔的身影。
小姑娘許是來得急,白淨的臉頰透著粉色,一雙大大的鹿眼清清亮亮,像春日枝頭那生機勃勃的梅子,把陰沉的天色都襯亮了幾分。
方嗣同忍不住撫了把胡子,正如蘇世青所說的,這小娘子說不得就是霍玨的良藥,那他可得把人養得康健些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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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的兩間屋子分別住著方神醫與蘇老爹,薑黎先來了蘇世青這,卻不料方神醫也在。
與兩位老人家行過禮後,方才從蘇老爹嘴裏知道方神醫是來給蘇世青解毒的。
蘇世青自去年在桐安山摔傷後,纏綿病榻大半年,直到數月前,霍玨給他換了方子,才漸有好轉。
可霍玨說了,那方子治標不治本,根本清不了滲入血肉肺腑的餘毒。
方嗣瞥見薑黎那憂心忡忡的臉,便笑著寬慰她:“夫人放心,你蘇老爹這毒,老頭子解得了。”
“方神醫喚我阿黎便可,您是夫君與阿姐的長輩,自然也是阿黎的長輩。”薑黎認認真真道:“夫君說方神醫醫術高明,妙手回春,阿黎相信方神醫定能治好蘇老爹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