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舟同他說起時,麵色顯然是很愉悅的,“主子,皇上若是厭棄了淩首輔,說不得不用我們動手,淩首輔都會自食惡果。”

霍玨放下手上的狼毫,臉上並無半點喜色,隻輕聲問:“淩叡出宮之時可是餘萬拙送他?”

何舟道:“不是,聽說是趙督公親自送。但才將將送到殿門,就被皇上叫回了養心殿。至於餘公公,在宮裏並未同淩首輔碰麵。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聽咱們在宮裏的暗樁說,淩首輔才剛離宮,餘公公便悄悄去了一趟乘鸞殿。”何舟說到這,下意識覷了覷霍玨的臉色,見他依舊一臉平靜,似乎半點兒也不驚訝,才繼續道:“但餘公公究竟是為了何事去乘鸞殿,卻不得而知了。乘鸞殿裏伺候的人太多,且盯得極緊,我們的人根本混不進去。”

霍玨將桌上的案牘輕輕闔起,道:“遞個消息進去,讓他們不必混入乘鸞殿,隻需盯著王貴妃,看她何時出宮便可。”

餘萬拙會同王貴妃說的,左右不過是淩叡要他傳的話。

淩叡此人自尊心極強,做了這麼多年的內閣首輔與吏部尚書,更是讓他內心膨脹到了極點。

今日被成泰帝毫不客氣地訓斥,對這位身居高位多年的淩首輔來說,堪稱是奇恥大辱。

這樣的恥辱,二十年前的淩叡能忍,今日的淩首輔卻是再也忍不了了。

權力讓他早就失去了從前的隱忍與耐心。

霍玨同何舟說完話,便起身出了書房,道:“備馬車,我去一趟酒肆。”

……

順樂街,狀元樓酒肆。

因著知曉霍玨今日要去大相國寺辦事,薑黎一早就來了酒肆釀酒。

酒肆如今同盛京好幾家大商戶都簽了契書,約定每個月初定時定量地送酒過去,一個月要不少酒呢。

眼見著七月初馬上要到了,她自是要過來酒肆好生對一對送往那幾家大商戶的單子的,一直忙到午時方才對好。

從天井回到酒肆,薑黎發現大堂裏來了張生麵孔。

說來狀元樓如今在順樂街也算是有口皆碑的酒肆了,每日過來吃酒的人還真不少,來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老熟客。

可今日這生麵孔應當是頭一回來酒肆,來了之後雖點了酒,卻一口也不喝,瞧著根本不像是來吃酒。

薑黎下意識多留了個心眼,沒一會兒便見那人拿著食單問店裏的夥計,道:“你們酒肆後廚的那位廚娘,可會做八珍飯?”

“八珍飯?”那夥計一聽,忙搖搖頭,道:“我們‘狀元樓’提供的客飯都在這食單裏了,食單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客官說的‘八珍飯’既然不在這食單裏,那自然就是沒有了。”

那男子聞言點點頭,卻還是客客氣氣問道:“我知曉這食單沒有,所以才想請小哥你到後廚問問,興許你們後廚的廚娘恰好會做。”

“這……”那夥計為難地蹙起眉,扭頭看向薑黎,見薑黎點點頭,方才道:“行吧,小的就破一次例,替客官去問問。”

薑黎站在櫃台後,手裏拿著個算盤,可眼睛的餘光始終注意著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