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玨曾遠遠望著他從金水橋緩緩行過,周身氣度溫潤如玉。
那時他聽聞此人在青州之時,便愛手執一把素色折扇,頭插木笄,與人一壺清茶,論天下論蒼生。
曾經的大哥便是如此。
可淩若梵到底不是大哥,大哥從不在他那折扇裏鍍金,也從不在木笄裏鑲玉。
大哥那把素色折扇是阿姐與他做的,頭上的那木笄亦不過是自己的練手之物,正是因著是阿弟阿妹親手所做之物,這才日日夜夜攜帶於身。
霍玨冷淡的目光緩緩掃過淩若梵腰間別著的扇子,長手一掠,指尖便多了一片葉子,隨即輕輕一彈,枯葉成刃,無聲無息地劃破空氣,“叮”一聲擊落那把扇子。
“青州的衛大公子衛徹,豈是你這宵小之輩能學?”
淩若梵身體一震,方才隻覺一道勁風從腰間擦過,快得他甚至沒看清眼前這男子是用何物擊下他的扇子的。
他豁然抬眼,那雙與淩叡生得極其相似的鳳眸定定望著霍玨,明明這人說話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半分喜怒,那雙黑沉沉的眼也無波無瀾。
可一與他對視,淩若梵便有一種頭皮發麻的驚懼感。仿佛自己站在他麵前,不過就是一隻邯鄲學步的可笑螻蟻。
“你是何人?”淩若梵眉心緊蹙,“你可知我是誰?這左參議府豈是你們想闖便能闖的地方?方才你們說秦將軍通敵賣國,可有證據?況且,便是秦將軍做了賣國賊,又與我何幹?”
霍玨不作聲,隻微微垂眼,從何舟手裏接過一把長劍。
淩若梵目光從那把泛著冷光的劍,一寸一寸挪到霍玨的臉。
不得不說,這人生得極其俊美,淩若梵自詡自個兒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可同眼前之人相比,饒是他再自負,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比之不及。
然外貌不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那種的風華。
那大抵是一種……父親希望從他身上看到的東西。
父親自小就對他寄予厚望,他識的每一個字都是父親手把手教的。
那時父親常常同他道:“總有一日,淩家會在我們父子二人的手上再度發揚光大!”
此次青州事敗,父親定然要失望了。
這念頭剛起,他眼底的懊惱尚未散去,胸口驟然一痛。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那人手上的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破了他的心髒。
淩若梵不敢置信地瞪著霍玨,萬萬沒想到此人竟然敢殺他!
霍玨望著淩若梵,道:“本官乃都察院監察禦史霍玨,左參議淩若梵勾結南邵,夥同大將軍秦尤,欲禍亂青州,置青州百姓、大周疆土於不顧。人贓並獲之下,此二人卻拚死抵抗,不欲回京受審。本官既然身負皇命,今日自是要替皇上依法斬殺逆賊,以護大周邊關之太平!”
淩若梵嘴唇蠕動,想扭頭去喊身邊的暗衛救主,卻隻看到一張張嘲諷的快意的臉。
胸口雪白的衣裳很快被鮮血染上,“撲通”一聲,他跪倒在地,抬起眼一臉怨毒地盯著霍玨。
他何曾拚死抵抗,不欲回京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