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毅微微頷首,將匕首塞入懷裏,正要提腳上船,忽地身後激射而來十數支帶火的箭。

箭矢“咻”地一聲穩穩紮入船身,立時帶起一片火光。

定遠侯府的暗衛“唰”一聲拔出彎刀,將宣毅圍在中心,警惕地望向渡口前方的一處密林。

便見漫天的風雪裏,從那密林處又激射出數十支帶火的箭矢。

暗衛用力斬落,卻仍舊有人中了箭,火花“騰”地卷上衣裳,還有許多箭矢擊中了船上的油布篷。

狂風暴雪之下要令一艘船著火並不易,可那油布篷顯然是被動了手腳,幾乎是在沾上火花的瞬間,那火光便迅速蔓延開,一時火勢猛烈。

沒有船,他們想走水路的計劃便行不通了。

大火似盛放在冰天雪地裏最濃豔的花。

一隊不到十人的騎兵從密林裏緩緩走出,為首那人身著玄色衣裳,坐於馬背上,冷冷望著他們。

宣毅對上那人的目光,怔然了片刻。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夢裏。

“世子,您先逃!我們人多,等解決了這些人,再去同您彙合!”

宣毅麵容冷峻,緩緩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我們中了軟筋香。那些箭裏裹了藥,遇火即燒,散在空裏,我們從方才便吸入了不少。”

這話一落,暗衛們俱是心神一震。

方才拔刀時便覺得力不從心了,原以為是幾日未曾闔眼帶來的疲乏,沒曾想竟然是中了軟筋香。

難怪那一隊騎兵從密林出來後,便不再上前。這是在等他們中了藥後,直接來個甕中捉鱉!

這一環扣一環的,恐怕從他們進曲梁城之時,便已經被人盯上了!

縣令府。

楊縣令的夫人提前得到薑黎要來的消息,早就將偏院的一間屋子收拾好。

單單是炭盆子就擺了三個,生怕小姑娘夜裏凍著了。

薑黎是在雲朱與素從抬水進來時,才發現那把小匕首不見了的。

雲朱見她著急地摸著衣裳,便道:“可是夫人那把匕首不見了?”

薑黎垂著眼翻裙子,“嗯”一聲,道:“應當是方才馬車被撞時弄掉了。”

雲朱知曉那匕首是青州軍那位褚大將軍送與她的,自家夫人在青雲觀還給她和素從看過。

雲朱想了想,便道:“我出去給夫人尋回來。”

說著就要出去,薑黎忙拉住她,道:“丟了就丟了,外頭亂糟糟的。你現在出去,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雖說是有些對不住褚世叔的心意,可死物到底比不上人的安全重要。

薑黎放下手上的衣裳,望著外頭的夜色,道:“趁著天還沒亮,我們再睡一會,免得明兒起來沒精神。明日還不知曉外頭會怎樣呢!”

薑黎才睡下沒多久,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頭廡廊傳來腳步聲。

她也沒多想,隻當是縣令府的仆婦起來做事。

直到那腳步聲漸漸逼近,停在門外,她才心口一凜,坐起身,隨手抓起個燭台。

門驟然被推開,一道玄色身影靜靜立在那,吹入廊下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肩上。

郎君背著光,瞧不清麵龐,可薑黎對他實在太熟悉,幾乎在門開的瞬間便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