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順然樂嗬嗬地將四時坊誇了一通,將崔苒好生恭維一番,心卻道,心思再靈巧,那也要看對誰,枉你備下山珍海味,有些人就是油鹽不進呐。

崔苒並不知道他的心思,隻覺得一通話說得心裏極為舒坦。

此前在府中,崔苒便四處打聽傅臻的喜好,崔夫人甚至找到了當年先帝還在時的禦廚,想要問問傅臻飲食上的喜好,可那禦廚想了許久,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告訴她們:“送去東宮的膳食都是按照規製來的,倒是沒見什麼忌口,不過陛下喜食清淡,過甜過酸過辣皆不可。”

這都是廢話,上安人飲食普遍清淡,十之八九都不喜重口。

這兩個丫鬟手裏提的東西看似普通,卻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昨兒夜裏就遣了四個小廝去門外排隊,一直等到今晨卯時才得了這些。

汪順然是玉照宮的總管太監,傅臻貼身的人,他點了頭,自然不會出錯。

崔苒往殿內瞧了一眼道:“陛下可醒了?”

汪順然心下暗諷,才到宮中半日就在玉照宮安了雙眼睛,若不是早早得知傅臻醒來,她又怎會專挑這個好時候來。

汪順然笑了笑,薄露遺憾道:“陛下適才的確醒了一次,可太醫針灸過後又歇下了,姑娘來得可不湊巧啊。”

趕客之意,崔苒並非聽不出來,可若是盛裝而來卻連傅臻的麵也見不著,未免叫人笑話,日後恐怕也難以在宮中立威。

何況,那女子不過是個有今朝沒明日的藥人,崔苒還聽下人說,她夜夜都被皇帝發狠對待,脖子上全是傷痕。

若當真寵愛,又怎會折磨至此?

崔苒心中雖不悅,情緒也半點不顯,柔聲道:“無妨的,伯父與姑母命我入宮,原本就是照顧陛下的,陛下何時醒來,我便等他到何時。”

汪順然望著暗淡的天色,歎了口氣道:“陛下的身子想必姑娘也是知曉一二的,這一歇又不知到什麼時候,廊下風大,姑娘莫要凍傷了身子,還是先回吧。”

崔苒的目光溫順也執拗,還是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殿內忽然傳出“啊”的一聲女子驚呼。

帶著慌張的軟糯與輕盈,簡直如芒刺背。

崔苒立即蹙緊眉頭,往殿內看了一眼,又看向汪順然。

她向來能夠控製情緒,不至於將氣急敗壞都寫在臉上,可袖下的指尖卻捏得有些發白。

汪順然臉疼,隻好訕訕地回了個笑容,又忍不住腹誹,眼看著人就要走了,裏頭那位祖宗還不肯消停,非要鬧出些響聲,這又是在做什麼?

半晌,崔苒還是壓著怒意,含笑道:“看來我來得果真不是時候,掃了陛下的興致了。”

汪順然心道,你知道就好。

一抬頭,驚覺這崔二姑娘還站得直挺挺的,沒有半分移步的意思。

汪順然摸了摸下巴,生怕裏頭再鬧出什麼動靜,正琢磨著如何開口逐客,卻聽崔苒含笑柔順道:“陛下既然醒了,汪公公不如行個方便,讓我進去瞧一瞧陛下的傷情,順便將點心給陛下送進去,否則姑母定要責怪我侍奉不周了。”

汪順然掌心倏忽一沉,落了個冰涼細膩的珠串,垂眸隻瞧一眼,便知是上等質地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