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沈烺倒是從來沒有在意過,大概是在阿嫣死後長出來的吧。
阮阮像是被針芒刺痛了眼睛,止不住淚流:“哥哥,你這些年都在哪裏?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沈烺搖了搖頭,語氣溫和:“找不到你那段時間,哥哥去給人當了三年護衛,後來陛下大軍路過當地,哥哥便去參了軍,比起那些死在戰場上屍骨無存的將士,哥已經很幸運了。”
他對奴隸場那一段避而不談,隻挑了些好的說,否則以阿沅的性子,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
沈烺替她擦幹淨眼淚,“方才我派人先行回府,讓底下人給你收拾一間廂房出來,我們先去顧府。”
阮阮靠著他的肩膀,輕輕點頭。
阮阮是瞞著宮中上下偷偷與沈烺出來的,她穿著一身普通的宮裝,下車時戴上幕籬,沒有人能認出她的模樣。
顧襄夫婦看到沈烺帶著阮阮過來拜見,兩人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本以為江州一戰打完,沈烺偕同幾萬大軍至少半個月之後才能抵達上安,卻沒想到信件寄出去不到一月,沈烺已經火速退敵,趕回京城的當日就見了皇後、認了妹妹,兄妹二人還親自上門拜謝。
顧夫人拿起巾帕拭淚,一邊又止不住歡喜地笑道:“我和老爺原本也沒什麼把握,還生怕認錯了人,叫沈烺回來見了會失望,沒想到真是一家人。”
阮阮含淚道:“若不是義母心細如發,我與哥哥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認。”
顧夫人連連說好,“既然陛下放娘娘出宮幾日,便與你兄長好生團聚,你哥哥為了找你,這些年是吃盡了苦頭。”
沈烺從前的經曆,早在與顧嫣議親之時就毫無保留地向顧襄夫婦二人坦白過,他二人從未嫌棄過沈烺的出身,也不會因為這些經曆看輕了他,如今還幫他找回了妹妹,沈烺對他們就隻有感激,兩人朝顧襄夫婦鄭重地磕了頭,他二人實在是阻止不及。
離開前,顧襄將沈烺叫到一邊,長歎了口氣說:“阿嫣的事情是個意外,你也不必日日介懷,往後為了皇後娘娘,也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沈烺蒼白一笑,頷首應下。
心裏一處隱秘的角落泛起綿綿的疼痛,出府時腳步飄忽,一度有些站不住。
阮阮一直不知道如何安慰哥哥,盡管他嘴上不說,什麼都吞在肚子裏,可她能夠感知到哥哥心裏深深壓製的疼痛。
隔著一層幕籬,她摸到了哥哥的手,緊緊握住,“爹娘和嫂嫂在天上看著我們,他們也一定希望我和哥哥過得好。”
沈烺艱澀地抬起眼眸往上看,天光大亮,灼得人眼眶生疼。
其實他已經很累了,五日前從江州出發,到今日幾乎沒怎麼闔眼,加上之前戰場上連軸轉,前前後後有一整月沒有好好休息過。
盡管軍醫牧殷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人不是鐵打的,體力更不可能無窮無盡,向老天爺透支的好處,遲早有一日需要十倍百倍地償還。
沈烺隻當他嘮叨不休,很少聽進去,其實早年經曆那麼多,肺腑早已有損傷,他連命都是賒來的,這輩子唯獨擁有的就是體力和時間,所以才不管不顧地去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