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煜坐在矮凳上,一拳擂向桌子,憤憤道:“這可太難了!”

他與薑梨,還有手下的六位弟兄,一大早分成幾路,挨個的去找桐鄉的百姓。五百多戶人家,今日從早到晚,問到的也就幾十戶裏。其實幾十戶也不算少,但願意站出來為薛懷遠作證的,也隻有那個窮秀才莫文軒。這還是莫文軒的瞎眼老娘聽到,嚴厲指責莫文軒,莫文軒才抱著同歸於盡的悲壯心情站出來的。

葉明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去責怪這些百姓忘恩負義?別人也隻是想保護自己的家人,與其責怪百姓,倒不如痛罵馮裕堂手段下作。但這些百姓就真的沒有任何責任嗎?如果隻要他們稍稍反抗一些,或許薛縣丞便是入獄,也不會顯得這般悲慘。

人世間總歸有許多無奈的事。

“沒事的,舅舅。”薑梨微笑,“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有一人也好,不是麼?隻要今日有一人,明日有一日,這樣下去,到五日過後,我們統共能有五人。也是不少了。”

一名護衛嘟嘟囔囔的道:“五百六十八戶人,站出來的隻有五人,這也太心酸了。”

薑梨仍舊笑著,葉明煜卻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一瞬間卻顯得有些憂傷。仿佛從桐鄉的這些人事中,窺見了人心的不可期待似的。葉明煜也跟著傷感起來,很快回神,暗暗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有心想安慰薑梨幾句,自己又嘴笨,不知如何安慰。感歎著若是昨夜那位俊美的國公爺在就好了,也許薑梨少女心思,看到心上人便會暫時忘卻眼前的煩惱。

但姬蘅到底不在。

葉明煜隻好笨拙的扯開話頭:“說起來,今日好幾次,我都感覺到有人在跟著我們。好似還有殺氣,本來等著大戰一場,結果過了一會兒,那感覺又沒有了,真奇怪。”

“我也是我也是!”屋裏的護衛們七嘴八舌的紛紛附和:“我今日也有這種感覺,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

“莫不是見了鬼,怎麼大夥兒都有這種感覺?”

“我看是桐鄉的匪寇,本來劫道勒索我們,結果看兄弟們武藝高強,心生忌憚,自己就退去了。”

“有這個理,我看就是這樣了!”

“去去去,”葉明煜揮了揮手,道:“你們懂個屁,別什麼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攀,誰會劫你們的道?你們看起來很有錢嗎?要劫也是劫老子的。再說了,桐鄉能有劫道的嗎?桐鄉這麼窮,要有劫道的,早就餓死了!”

屋裏頓時啞口無言,葉明煜轉頭問薑梨:“阿梨,這事兒,是那勞什子國公爺幫的忙吧?”

葉明煜不曉得姬蘅的名字,還以為“國公爺”是個官兒,開口閉口稱呼姬蘅都是“國公爺”,薑梨哭笑不得,道:“多半是了。”

馮裕堂的人馬一夜間少了這樣多,他卻一聲不吭,一點動靜也沒有,自然是姬蘅的手筆。今日他們在桐鄉公開提起薛懷遠的案子,馮裕堂的人也不來阻攔,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是,馮裕堂的確是派人阻攔了,隻是被姬蘅的人攔了下來。

一碼事歸一碼事,至少在這件事上,姬蘅幫了她,替她省去了許多麻煩,她應當感謝。薑梨莫名的想到,倘若有人和姬蘅結盟,那真是天下最劃算的一樁生意了。因姬蘅會最大程度的替盟友掃清不必要的障礙,“閑雜人等”,很多事情就會事半功倍。

葉明煜聞言,頓時一聲也不吱,想著那男人雖然容貌太盛,但至少還曉得護著薑梨的周全。便是做不得外甥女婿,做個朋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