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可要不保了!
張深聞言頓時失色,哪怕之前模模糊糊想到一些不好情節,但心內總不願承認。
大宋立國近一百七十載,不說國泰民安,總無過大的差池,不說有多善待百姓,可也沒有太魚肉黎民,何況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是自古以來文人之幸。
若東京不保,那大宋立刻就將陷入風雨飄搖之中,甚或覆滅,到時必將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山河動蕩,社稷破碎。
因為東京是神都,是京城,代表大宋的魂大宋的魄,古來帝都有失,對麵一方便會直接宣告國朝滅亡,到時民心亂,軍心浮,可就是天大的不妙。
他看著前麵李逵,深吸口氣:“殿下……殿下真是這般說的?”
李逵不耐煩地道:“這還有假,俺可是好漢,又豈會傳些假話哄騙你這廝鳥?”
張深不理他粗魯,追問道:“殿下還說什麼了?”
李逵眨了眨牛眼:“殿下說你這廝鳥之前安排俺的酒菜不好,要精細些,再精細些。”
張深嘴角抽了抽,扭身就走。
李逵後麵追上:“俺的吃喝呢?”
張深對一旁旗兵道:“給他弄些酒菜過來。”
李逵道:“精細些!”
張深皺眉:“多上些來,量大管飽。”
李逵嘟囔道:“多上些也好,省得精細了反而不夠……”
張深回到後寨,又去看掛在牛皮帳壁上的地圖,伸出手指從白溝位置往下劃,劃來劃去便劃到了東京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不好,果真大事不好了!
按照之前兩軍在燕地的戰況分析,宋兵與女真之間戰力相差懸殊,不說兩軍對壘衝殺,隻說攻守城池事情。
宋軍守的燕雲十六州,對方輕而易舉就給奪下。
而對方守的十六州,宋軍幾次反攻,毫無結果不說,還損失慘重,損兵折將。
按照這種情況來看,相差不是一星半點,遭遇戰也休要提,想都能想出來強弱,何況白溝防線輕而易舉被對方撕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張深“噔噔噔”後退了幾步,真的要打到東京了嗎?
種師道白溝潰敗回去,能不能接著守住河北?河北可都是平原之地啊,易攻難守!
女真擅長騎射,輕騎兵縱橫馳騁,而平原地帶是最適合迂回衝鋒的,對女真兵天然有利!
張深頓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他這等封疆大吏。
再而言之,這和國內的戰亂還有所不同,那是內爭,這卻是外鬥。
五胡亂華,安史之亂,曆曆在目,倘若女真南下中原,可就是神州陸沉,銅駝荊棘了,說不得會百年丘墟,滿目瘡痍。
那上到廟堂主君,下至官將,可就全都是當代罪人,要被後世唾罵。
張深越想腦中越亂,卻忽然心裏一動,對了,秦王,還有秦王在啊!
秦王乃大宋軍神,此刻坐擁雄師幾十萬,西方偌大的地盤,說不得可以救江山於萬劫,拯黎民於水火!
可是,秦王現在……不認宋臣了。
張深頓感一陣陣頭疼,此事難辦,朝中是有太子的,秦王,秦王……
他心事重重,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到了前麵看李逵正在大快朵頤,風卷殘雲,不由張嘴道:“殿下真沒說旁的了?”
李逵正吃得香甜,對今日酒食十分滿意,看張深又問,便難得地動了動腦子,隨後瞪眼道:“俺走到帳外時二大王好像在後麵還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麼?”張深聞言箭步至桌旁追問。
李逵拚命想下,道:“二大王好像在後麵說了句……甚麼金國有重騎,東路軍不日,不日就會殺到東京城下?”
張深聽見後先是一愣,緊接著神色忽然變得震驚無比,最後猛地大叫一聲:“啊呀……”
李逵被他唬得不輕,怒道:“廝鳥喊什麼,耽誤爺爺喝酒,是不是找打?”
張深呆立不動,臉上驚色凝滯,重騎,重騎!
難怪白溝防線連一天都沒守住,一撕就裂,就算兩軍差距過大,也不至於守不上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