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趙檉道:“張經略適才之言,有所不妥啊。”

張深呆了下:“殿下,哪裏不妥了?”

趙檉道:“這大宋什麼時候也成了本王的大宋呢?”

張深聞言不由暗暗叫苦,真是怕問什麼就來什麼,他隻好硬著頭皮道:“殿下乃是帝裔,宣祖皇帝的後代,這大宋自然也是殿下的啊。”

趙檉想了想,忽然一拍桌子:“張深你好大膽,莫非在言語慫恿本王奪嫡嗎?”

張深被嚇了一跳,忙道:“下官沒有這個意思,沒有這個意思,下官是說女真不仁,起犯刀兵,侵我河山,眼看著中原就要生靈塗炭,社稷不保,才想求殿下救助東京,救助萬民。”

趙檉淡淡道:“本王不就要前往救助嗎?是被你擋在了這裏,不得寸進!”

“這個……”張深聞言心道,誰知你是不是要借此機會奪位啊,此話不說明了,自家將來唯恐背鍋。

“這個什麼?”趙檉淡淡道:“以本王軍馬,莫非你還以為能夠擋住?本王還不是在等東京的消息!”

“下官沒有這個意思,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殿下若是等消息過來,怕是,怕是……”張深不敢再講下去,他此刻滿頭大汗,左右為難,話都不知該如何說了。

這哪非小事,不是家長裏短,鄰間糾葛,也不是市井生意,談斤論兩。

這乃是國事、社稷事、天下事。

他與秦王今日這一番話,說不得將來就會留字史書,為後人觀瞻,他哪怕說錯一個字,都可能會為後世非議,此刻真是如履薄冰,讓他心神險些失守。

“張經略的意思,是支持本王兵發東京了?”趙檉忽然笑眯眯地道。

“啊,下官……”張深聞言頓時瞠口結舌,他不是這個意思,不對,他就是這個意思,也不是,他的意思是……

張深臉皮抽搐,心想秦王這個“支持”二字用得真好,怪不得號稱文壇領袖,士林魁首呢,賣弄詞令當世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這兩字一出,立刻就直接將自家擺到了他的一邊。

“殿下,這話不是這麼說的……”張深急忙辯解,這話傳出去可了不得,等於自家直接支持對方造反了。

“我知道張經略就是此意。”趙檉大手一揮:“東京須救,萬民也須救,本王明日就過境鄜延!”

“啊?”張深心中不由叫苦不迭,這有些難以解釋清楚了,此兵發東京,非彼兵發東京啊,慌忙補救道:“殿下救東京,救萬民,必然受官家感激,百官愛戴,天下景仰!”

趙檉笑了笑,悠悠地道:“這些倒是都不必了,本王過境,張經略便改旗易幟好了。”

“什麼?殿下說什麼?”張深聞言差點一頭栽倒在地,隻覺得腦內嗡嗡亂響。

“本王說……張經略直接改旗易幟好了。”趙檉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改旗易幟?”張深終於確定了這四個字,喉頭動了動,發不出一言,眼皮翻了翻,竟是直接昏迷過去……

河北,太行山東南。

完顏宗弼紮營於此,大戰已於昨日結束。

田虎想自掃門前雪,不摻和金宋之爭,但完顏宗弼卻不想放過他,攜著鐵浮屠奔襲,但凡前方有一點障礙都須掃平。

對於女真來說,不降那便是死,所以一場大戰過後,田虎降了。

不得不降,這一場仗,直接將他兵馬打沒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女真的虎狼之師嚇得毫無戰意。

田虎倒是也想過跑,可能跑去哪裏?女真於後追殺,就算他逃脫得掉,恐是身邊也剩不下幾人,大半生心血功虧一簣,比殺了他還要難過,怕不得自行了斷更為痛快。

於是田虎投降,這樣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不至於半生努力,付之東流。

他手下剩餘人馬全部歸為金國,自家被完顏宗弼隨口封了個沒有官階的虎威將軍,侍於左右。

完顏宗弼整軍一日,隨後帶著收編的田虎兵馬,逾十三四萬大軍,一路勢如破竹,連下重鎮,直向東京逼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