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言孜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哆嗦,但她必須出聲,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以防數錯。

  “9……”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她渾身就像是被抽去骨頭一樣癱倒在地。

  拚著力氣看了地麵的那個圖案最後一眼,九條均勻分布延伸出去的藤蔓上連接的是各種形狀的陰影。

  大部分她都已經熟悉,之前就牢牢記在心裏了。

  九大災厄神明。

  這裏或許曾經是人魚的宮殿,它們是崇拜這些主宰的。

  盡管她想不通,按照時鍾的規律來說,2所信奉的應該是交易之主,結果剛剛看起來倒像是個海王一樣,把人家九個全家福似的全都掛上去了。

  眼皮越來越沉重間,右臂滾燙起來,埋藏在裏麵的東西開始躁動不安。但言孜已經無力阻抗,甚至做不到掀開袖子好好看看。

  她能感覺到血肉裏的藤蔓正在生長、撕扯、侵吞,不斷朝著心髒的位置,帶著野性的莽撞……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可能——

  會不會人魚崇拜的重點其實不是這些主宰,而是那些藤蔓?

  嘭地一聲響,伴隨著人魚手中那顆珠子炸裂開的聲響,熟透果實般掉下真好滾進她手心裏……

  意識徹底消沉下去的那一瞬間,腦海中忽然湧入許多不知名的信息。

  “獻祭……力量……”

  餘光隱約間捕捉到一抹幽藍,那雙澄澈不染一塵的眸裏是熟悉的關切和擔憂……

  似乎過了很久。

  “好了,我給她止血包紮了!”

  一頭栗色波浪大卷的年輕姑娘,手上還拿著針線,背對著她緊張認真的模樣讓她莫名想起紫蘇兩姐妹。

  紫蘇的豔麗外表和紫草的細致體貼……

  “哇!你醒了!”

  宋珊瑚回頭便見言孜從那塊板子上要坐起,連忙上前製止道,“你傷口剛剛縫上,先別亂動!”

  言孜打量了下,認出這是對方的木筏。而此刻邊緣處,被她用幾塊木板拚湊成臨時的甲板。

  自己就躺在這上麵。

  “我怎麼到這兒來了?”

  腹部上麵纏了厚厚一圈雪白繃帶,一動就撕裂的疼。

  “是你家崽崽頂著風浪,拖著你來找我的。”

  宋珊瑚指了指自己床鋪上呼呼大睡的那顆藍蛋,“喏,你看它累壞了,一來就躺著不動。要不是有它,你估計都已經被吃了!”

  這點說的倒是不誇張。

  她當時在水下昏迷。

  就算淹不死,也會淪為那些奇奇怪怪生物的口糧。

  “麻煩你了。”

  她真心實意地道謝,目光轉過一周後,才發現視野範圍有些不對。

  言孜下意識抬手去摸自己的右眼,指尖下卻隻觸到紗製繃帶特有的厚重感,幾乎包住右側上半張臉,上麵還有些沁濕的痕跡……

  是血。

  “你的眼睛……”

  宋珊瑚不忍去看她表情,隻趕忙安慰,“沒關係,現在醫療這麼發達,等回去了隨便就能給你再裝一個!要什麼顏色的都有!”

  對方似乎聽進去了。

  但不在乎。

  隻蹙眉翻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問,“那顆眼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