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縉是我造出的傀儡,是我的一部分,我們本就是同一人。忘了先前的仇恨,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緊張地屏住呼吸,漆黑眼眸定定望著裴蘇蘇,等著她的答案。

弓玉同樣看向她。

可許久之後,裴蘇蘇扯了扯唇,自嘲道:“你自己都無法做到,又何必強求我?”

容祁如遭當頭一棒,臉上血色盡褪,霎時便愣在當場。

一直以來,他自己都將聞人縉當作仇敵,如今想立刻讓裴蘇蘇把他們兩個看作同一個人,怎麼可能?

裴蘇蘇拂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視線回到床上。

除了雪蓮以外,聞人縉留下的東西,隻剩枕上一枚竹簪。

裴蘇蘇斂袖,將竹簪撿起,愛惜地握進手中。

之後她朝外走去,弓玉連忙跟上。

洞府內隻留容祁一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時隔多年靈魂重新歸於完整,可他卻覺得,自己好像缺了很重要的東西。

冷風從心口的破洞呼嘯著灌入,連呼吸都帶起抽痛。

第二日,雨過天晴,天空一碧如洗。

裴蘇蘇去了後山那個院落。

負責看守院子的小妖都待在外麵,裏麵一直保持著聞人縉離開時的樣子。

她走進屋中,視線掃過冰冷的紅泥爐,被褥疊放整齊的床,還有簡單的桌椅,撐開的窗屜。

溫暖陽光灑落屋中,恍惚間,她好似聽到茶水煮沸的聲音,看到白煙嫋嫋升起,模糊了那人清雋的麵容,此刻他正麵容含笑地望著她。

裴蘇蘇下意識朝著他走近,呢喃出聲:“師尊……”

幻象卻在她靠近的瞬間消失。

沒有沸水聲,沒有熟悉的茶香,更沒有她期待的那個人,隻有一屋子冷冰冰的家具。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知後覺的寂寞和難過湧上來,將裴蘇蘇整個人纏裹住,讓她捂著胸口痛苦地彎下`身。

她不敢再待在這件小屋,逃也似的跑到外麵。

出去之後,剛才那種呼吸都好似被奪去的感覺這才好了許多。

裴蘇蘇出神地走到院子裏,繞過杏花林,坐在聞人縉給她搭的秋千架上,拿著他的竹簪,靠在秋千繩上發呆。

到頭來,她的戀人竟是仇人造出來的傀儡。

往日那些過往,多像是一場荒唐的夢。

若不是聞人縉將玉墜損毀,她或許還會受容祁掣肘,他們兩個還要像這樣互相折磨到何時?

裴蘇蘇忍不住想著,如果她早早地知道這一點,結局是否會不同?

隻是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既然容祁和聞人縉是這樣的關係,她自然不能再殺容祁,否則聞人縉那半靈魂也會跟著徹底消失。

但她實在不能將他們二人當作同一人看待,讓她毫無芥蒂地與容祁在一起,更加不可能。

裴蘇蘇獨自靜坐了很久,待她恍然回過神,看到通紅的晚霞掛在天邊,紅澄澄的夕陽已經快要沉入地平線,露在地麵上的部分,倒映在下方蜿蜒流淌的水流中。

待下次旭日東升,又是全新的一天。

她坐在秋千架上,看了一個又一個日出和日落。

幾日後,裴蘇蘇將竹簪收進芥子袋,長歎一聲,起身離開搖晃的秋千,走出了後山小院。

弓玉一直等在外麵。

他將那夜祭司說的話,如數轉告給裴蘇蘇。

聽完,裴蘇蘇喃喃道:“修無情道,便能完成涅槃麼……”

韶遊,分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她卻覺得無比熟悉。

“大尊,您可要繼續修行無情道?若您恢複了上一世的修為,便再也不用受容祁壓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