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睜開眼,眼神恢複清明。
打量四周後,容祁站起身,走到裴蘇蘇身後,試探著解除禁製,卻不知哪裏出了問題,他沒能解開禁製,反倒被禁製反噬,倒退一步吐出一口鮮血。
石屋中響起裴蘇蘇的聲音,“師尊。”
並非疑惑也非試探,是肯定的語氣。
她前兩日便發現了,每天容祁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從外麵回來,不與她說話,也什麼都不做,隻是默默打量床邊的禁製。
黑衣人拭去唇邊血跡,本想否認,可話出口前卻猶豫了。
他盯著裴蘇蘇的背影,握緊的拳頭微顫,輕歎一聲,“是我。”
“你沒死。”裴蘇蘇說道。
聞人縉低低“嗯”了一聲。
終於與他相認,裴蘇蘇本該激動慶幸的。
可她的識海早已被荒漠占據,心也仿佛成了幹涸的沙漠,忘記了有情緒應該什麼樣子。
聞人縉自然知道她如今為何會變成這樣,用力攥了攥手掌,呼吸不由得加重。
咽下喉間酸澀,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麼顫唞,“我暫時解不開他留下的禁製,再給我一些時間。”
回應他的是一道無悲無喜的“嗯”。
“蘇蘇,你要修無情道,有別的什麼目的?”
聞人縉能被動地獲取到一些容祁的記憶,有從前的記憶,也有最近的。
容祁剛將裴蘇蘇擄來魔域時,她曾說過,修無情道不僅是因為恨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容祁不信她這句話,聞人縉信。
裴蘇蘇如實相告,“我想恢複韶遊的記憶和實力,隻能修無情道。”
聞人縉自然知道,韶遊是誰。
他沉吟片刻,道:“你果然是她。”
那般天地間的至強者,怎會舍得將自己的畢生修為托付給一個陌生人。
除非,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你為何沒死?”這次,輪到裴蘇蘇問他了。
聞人縉猛然掀起眼睫,卻隻看到她端坐的背影,不動如山。
過快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並非他想的那種關心,或許隻是好奇。
即便沒有正麵看到她此時的表情,也能從平淡無波的語氣中,大致推測一二。
能不麵對麵,能不看到她如今的冷淡決然,對於他而言,反倒是種極大的仁慈。
聞人縉身子向後倒去,仰首,閉上眼睛靠在石牆上,夜明珠散發出的柔和光暈,灑在他臉上。
“我是容祁的副魂,但不僅僅是他的副魂。我帶著我的使命而生,卻沒能完成我的使命,所以沒有消失,一直留存至今。”
之前在不仙峰,聞人縉就隱隱有這種預感,卻沒能確定。
後來容祁的主魂和副魂融合,他陷入了沉睡,隻短暫地蘇醒過一次,讓容祁察覺到,才有了那次容祁騙她,將她帶到隕鳳崖的舉動。
再到後來,容祁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神智失了大半,他蘇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才終於確定這一點。
“早在容祁練分魂術之前,我就已經存在了,隻是我們兩個對這一點的感受都很模糊。後來他練成分魂術,正好給了我一個軀殼,我帶著他的一半靈魂,住進了那副身體裏。”
分裂最初,他們兩個的意識大部分時間都連在一起,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出現了另一個“自己”。
裴蘇蘇靜靜聽著。
跟她的猜想差不多,聞人縉果真是特別的存在。
正因為他和容祁的特殊性,所以容祁才能練成分魂術,除了他,連虯嬰都練不成,不是因為精神力和魂力不夠,是因為缺了另一道意識。
隻是,她還有一個疑問,“容祁為什麼會分裂出你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