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

杉曉瑟起身走到窗戶邊,抬手把一扇玻璃推開一條縫。

街上的喧囂和依然刺骨的寒風一齊灌進房間裏,在她的耳朵裏與頭發上作亂。

陽光沒了玻璃的阻隔直接散到她臉上,像是聚光燈打到頂級的白玉上。

她攏了攏衣服,準備繼續坐下等張芊找東西。

但銀白色的外殼反射了陽光,晃得她眯了眯眼。

然後,她就看到了紀知顏。

銀白色的車停下,駕駛室的門被打開,穿著工裝褲的長腿跨出來,棕色的短靴蹬到地上。

綁成高馬尾的頭發在空中劃出一道曲線,最後又搭到肩膀上。

她套了一件薄絨的外套,堪堪到大腿,高領衫裹住脖頸,利落得像是開賽車來的一樣。

她關上車門,靠到內側的車身上掏出手機,雙手拇指在屏幕上敲打。

對,紀知顏習慣用二十六鍵。

滴答滴。

衣兜裏的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音,杉曉瑟趕緊點開,看到果然是紀知顏。

Zhiyan:“你們還在畫廊嗎?”

杉曉瑟又向樓下看去——畫室在二樓,紀知顏抱著手臂,一隻手虛虛捏著手機一角,有一搭沒一搭地晃。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事,搖了搖頭又笑了笑。

確實是想到了一件事。

怎麼會有人先到了再問人家還在不在的啊。

傻了吧。

她笑罷抬起頭,目光漫無目的地在有些冷冽的空氣中飄忽,最後和冷冰冰的陽光一起落到窗邊少女的臉上。

眉毛挑起笑意,她微微歪頭。

視線在寒風中交織,像是從街邊延伸到二樓的鵲橋。

“看什麼呢?”

張芊找到東西後走過來,探頭探腦地往樓下看。

“啊啊啊啊啊紀教授怎麼突然來了,她不是說你要回去給她打電話之後再來接你嗎?怎麼辦怎麼辦,我現在好看嗎?”

她一下跳回到杉曉瑟的背後,翻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對著自己的臉一通比劃,又掏出兜裏的口紅,往自己嘴上填著顏色。

“好看的。”

“那就好那就好。”

張芊複而有勇氣站到窗前,朝著還站在街邊的人看去。

紀知顏朝她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要上樓。

細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冷白的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好看了些,讓張芊不免有些犯了癡,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忙不迭點頭。

又是一番兵荒馬亂——隻有張芊,杉曉瑟坐在高椅上悠悠地晃著腿。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急也不緩地從樓梯蔓延到畫室裏。

“紀教授怎麼突然過來了呢?”

張芊坐在椅子上,輕輕把臉旁邊的頭發撩到耳後,配上有些造作的語氣,就顯得格外造作。

今天的人設是溫婉淑女。

“我今天其實也沒什麼事,就在旁邊逛了逛,順手買了些東西給你。”

紀知顏說著停頓一下,又補充道:“就當我再一次祝你的畫廊一帆風順。”

她手裏的是一束向日葵,明黃色的花瓣舒展開來,好像要倔強地在冬天裏開出盛夏。

至於為什麼是向日葵,因為在紀知顏的記憶裏,張芊不止一次說過喜歡向日葵。

張芊愣愣地接過花,又聽見她說話。

“高興嗎?”

“高——”

張芊正回過神來要說話,卻看見她麵對著杉曉瑟,側麵的下頜線展露在自己眼前,像被畫出來的一樣。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笑起來,眼下的臥蠶堆起,像是裝著蜜糖,她用力地點點頭,頭上的馬尾辮跟著她的動作晃蕩。

“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