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怎麼想的?”沈沛並未生氣。

上輩子她將皇簡視作大敵,可現在,有人告訴她,某人一巴掌差點把皇簡給打死了,對此,沈沛心情複雜,又有些啼笑皆非。

“先拿天機鏡。”原本,衛景珂也沒有打算那麼早就和皇簡對上。這次救晨曦,見到皇簡算是意外。

她似乎對天機鏡裏自己的過去很執著,連魔宗的仇也能暫時放下。

沈沛抿了抿唇,神色卻有些難堪。

“沛兒?”

“殿下,我是爐鼎之體。殿下在意這一點嗎?”沈沛似是鼓足了勇氣,才問出口的。

衛景珂沉默。

“殿下是不是覺得,我是爐鼎之體,上輩子在魔宗活得艱難,也許是靠著出賣身體……才苟活下來的?”沈沛盯著她的眼睛,心裏卻碰碰地跳。

她幾乎沒有與衛景珂談過她上輩子來上界後的事,衛景珂很好奇吧,所以才會想要得到天機鏡。

“嗯。”衛景珂不能否認,她的確想過,可能是因為過去太難堪,所以沛兒從不提及。

沈沛低聲問:“那殿下介意嗎?”

倘若她真的受人侮辱過,她會如何?

衛景珂搖頭。上輩子已是她沒能保護好她,怎敢說‘介意’二字。若沈沛當真受人侮辱,該死的也是那些人。

“那些人……我會一一找過去。”

沈沛看著她,忽地笑了,“頭一回在殿下眼中看見如此清晰的殺意。”

“無能之怒罷了。”衛景珂眼中殺意淡去,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黯然。

上輩子已然過去,就算她現在能殺天殺地,也不能將過去重來一次。

尤其……沈沛還有當初的記憶。

沈沛承認,聽到這些話,她心中甚慰。

“我並未受人侮辱。”沈沛指腹輕點她的眉宇,“那時候……情況尚能應付,若真有應對不了的情況,那我也早死了,活不到後來的。”

她與她定過親,她始終記得的。

雖然談不上什麼以死明誌,但那時候在意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就算是死,沈沛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雙修講求得是你情我願。”沈沛想了想,回憶起來,“皇簡後來倒是有意將我做成傀儡爐鼎,可惜他棋差一招,最後死在了我手中。”

“若說我與皇簡的仇,那大抵是在他在逼我吸收靈氣修煉時因為我不從而給我動了不少刑這件事吧。”沈沛仔細想想,那時候她‘不聽話’,的確受了很多皮肉之苦。

皇簡要她吸收靈氣,提升修為,好成為一個合格的爐鼎。

但她不肯,所以幾乎身上的血衣都沒幹過。

上界要一個凡人活下去,那太簡單了。一顆丹藥喂下去,將死之軀立刻又會容光煥發。

可疼痛卻如此真實的存在著。

冰冷的囚室,綻開的皮肉,滿地的血。每一樣,都真實存在。

她那時就在生死之間徘徊,可每當她以為能死掉了,皇簡就會派人過來給她喂丹藥。

為的,隻是讓她妥協,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爐鼎,好好修煉,將一切反哺給他。

回憶漸漸清晰,沈沛心中也生出了一個別的想法。

下次再遇到皇簡,她便也將他囚起來,一點點磨掉他的骨頭吧。

“但你不願意提及過去。”衛景珂不解,若不是難以啟齒,為什麼不願意和自己提起?

沈沛輕咳一聲,“那時候的我……與殿下所認識的不一樣。”

衛景珂:?

“殺了皇簡之後,我就成了魔宗的宗主。”沈沛小聲道,“不說壞事做盡,但也並非良善人。”

衛景珂聽了這話,陷入沉思。

沈沛見她不開口,心中有點難捱,忍不住拔高了聲調:“殿下,不介意我是否被人侮辱,卻介意我是不是殺過人,是不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