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爾崢沒說話,隻側眸向教室望去。

女孩已經進了教室,她腦後的高馬尾像蹁躚的蝶,走動起來元氣滿滿,連背影都是活潑的。

小姑娘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夕陽的光輝被百葉窗均勻分割,又細碎散落,她的頭發,睫毛還有臉頰都被鍍上了細膩的金粉,一身明亮。

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她突然停下整理馬尾的動作,抬眼向他看。

四目相接,女孩朝他展顏一笑,一對梨渦若隱若現。

逆光之下,她的臉目不甚清晰,笑容卻明朗可見。眉眼彎彎間少女心態盡顯,青春又純粹。

林爾崢撇開視線,眼睫輕眨了兩下。

學生到齊後,這堂有關水上安全知識的講座便開始了。主講人是自我介紹叫餘躍,是飛行隊的救生員。

救生員小哥很有幽默感,寓教於樂。沒一會兒,教室裏便笑聲連連,氣氛活躍。

沈惟姝很難集中注意力,她總往講台偏側看——林爾崢站在那裏,半身隱在陰影中,存在感卻極強。

“……剩下的時間都交給我們機長。大家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問他。”餘躍結束了他的演講。

底下的學生拍起了巴掌,又齊刷刷看向講台另一側。

男人邁步走上來,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從陰影中逐漸顯現,好像蒙麵的雕塑被慢慢解開帷幕,視覺衝擊力很強。

教室裏屏息般默然片刻,隨後“嗡”地躁動起來。

“自我介紹下,”林爾崢接過話筒,“我叫——”

“淮城吳彥祖!”後排有人高喊道。

教室裏爆發出尖銳的笑聲,其中夾雜著女生們的吃吃低笑和竊竊私語。

“我的天好帥好帥!可以原地出道了!”

“比出道的還帥,他還有職業光環!製服我更可以!”

“還是叫空中金城武吧!”

“胡說,明明更像……”

……

沈惟姝聽到那些議論,微微撇嘴。

她並不覺得林爾崢像哪個明星。不管是他有棱有角的側臉,還是大臂上弓起的肌肉,都帶著一種千錘百煉的硬氣,即便是在熒屏上也很難看到。

林爾崢置若罔聞,兀自繼續:“我叫林爾崢,淮海救援隊現役搜救機長。”

學生們自覺重歸安靜。

台上的男人似乎有種特殊的磁場,能讓人輕易聽服於他。他的聲音斂沉,被揚聲器放大後愈加低磁好聽:“我們飛行隊承擔的是我國淮海海域的海上人命救助的職責。”

他說著,身後出現了一架飛機模型。

沈惟姝一眼就認出那架紅白色的直升機——流線型的機身,巨大的螺旋槳,正是那天救她脫離危險的那架直升機。

“每一次救援,我們都是團隊合作出動,機長負責駕駛,統籌協調機組,副駕駛觀看周圍環境,彙報信息參數,絞車手控製鋼索,救生員沿著鋼索下落到水中救人。”

“我們救援的每一分鍾都很關鍵,是和時間爭分奪秒的生死大戰,快一點,海裏的遇險者就多一分生機——”男人偏頭看向背投,大屏幕上適時顯示出幾張照片。台下響起驚呼。

生死救援這樣的場麵,照片的衝擊力更加直觀。

烏雲壓頂,紅白色的直升機在紊亂的氣流中穿梭,衝鋒在風口浪尖。繩索一次次下到蕩出白沫的海浪中,將掙紮在生死邊緣的求生者救上來。

沈惟姝被這幾張照片刺得後背一麻,仿佛又回到那個被泡在海水裏的夜晚。

她的視線定在屏幕下方的那張照片上:駕駛艙裏戴著頭盔的男人伸出手來,在窗外比了個拇指向上的手勢。

飛行頭盔和麥克風遮掉他部分臉廓,男人的眼神堅定有力,唇線十分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