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嫡姐玉真五歲時被人所害,大病之後狀似瘋癲, 整夜噩夢, 一見到皇後便嚇得連連落淚, 麵色慘白, 不住大喊‘我要母後、我要母後......’

陛下震怒, 隻當她是被藥性所迫,嚴懲了張貴妃,更賜下了一碗紅花,令她終身不再有孩子。這二十年間,張貴妃都在浮光殿禮佛,從未邁出過宮門半步。

以及他的表兄穆新霽,幼時與他生的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那時他們感情甚篤,而母後每每見到穆新霽,都會露出古怪的神情,而後嚴斥他不準再與之來往。

他問為何,母後說庶子低微,不配與儲君促膝。

加之穆新霽分明是舅父唯一的兒子,舅父卻狠心將他送去了邊關,十年不得見一麵。

如今想來,事有蹊蹺。

有個念頭在他腦子裏浮現一瞬,仔細想時卻又毫無眉目。

百思不得其解。

沈請安愈發煩躁,眼底漫上了一層冰。

“派人暗訪,將那個茯苓帶到盛京。”

衛照領命便要退下,沈清桉忽然叫住了他。

“長陽侯府之事,別再查了。”

沈清桉已看的十分清楚。他的父皇心底埋著一根刺,少年時受的苦,他的父皇一分也不會忘懷。

這深沉恨意無論是對溫貴妃的也好、對長陽侯府的也罷,總之這根刺遲早是要拔去的。

或早或晚,也許便是當下。

當年的輔國公府正是先例,眼下的長陽侯府亦是。若非當年的長陽侯眼光毒辣,力挽狂瀾舉闔府之力扶持當今陛下,隻怕長陽侯府在更早的時候便已覆滅了。

且現下溫二爺鎮守在浮陽,領兵二十萬,連敗燕赤,當地百姓愛戴撫東將軍甚至超過了遠在盛京的帝王。

而這,功高震主正是帝王最忌憚的。

沈清桉捫心自問,若是他坐在那個位子,他亦會除去長陽侯府。

長陽侯府的人死不死與他沒什麼關係,隻是他不願失去那個姑娘。

若要從抄家滅族之下救她,法子隻有一個。

沈清桉合上了那張畫像,擱在了書格最高層,他長眉微斂,思索著要從民間尋來那種藥。

......

十月初三是當今國母的壽辰,諸大臣攜家眷赴皇宮為國母賀壽,盛京的繁華街巷處處掛了紅色燈籠,連同日日在街頭來往匆匆的帶刀兵將皆已不見。

縱前頭京中動蕩,然皇後壽辰日一應規格卻一如往年。陛下與皇後結發數十年,情分之深引百姓稱頌。

“看這陣仗,今上果真與娘娘是少年夫妻的情分啊——”有百姓站在路邊,看著那絡繹不絕的馬車,不由歎道。

“正是,聽聞娘娘寬厚,禦下溫和,陛下很是信重她。”

有人站在不起眼的樹下,冷笑了聲:“寬厚?”

“將軍,可要現下入宮?”下屬不敢應他的話,隻問道。

“親衛何處?”

“一萬親衛已守在了京郊,隻待您一聲命下。”

“刺客安排好了嗎?”那人慢悠悠道,麵上掛著奇異的笑容。

“回將軍,一切就緒。”下屬拱手一禮後,便躍上懸山頂沒了蹤影。

......

車行轆轆,官道上的馬車實在太多,臨安候府的馬車已在這條街行了半個時辰,都未能拐出長街行至皇宮側門。

又一個猛停,江遇宛差點被甩出車座,她伸出手拽住了帷幔,勉強穩住身形,鬢邊的步搖晃了下。

宋氏沉聲吩咐車夫:“讓路,後行。”

“夫人,恐誤了時辰。”妙竹麵色詫異。

她們出門略晚,思量著避開人多的時候,未料還是夾在了眾馬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