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又回到了年少時,那樣傲氣、那樣對他不屑一顧。
沈鄴眼底劃過一絲傷痛,閉了閉眼,終是道:“......應。”
......
眼看雪越下越大,呼嘯的風聲愈發緊促,涼涔涔的雪水幾乎透過她厚實的衣衫,往膝蓋深處滲去。
她身形搖搖欲墜,一下一下往前頭磕去,白術扶了幾次,哽咽勸道:“郡主這是何苦?”
江遇宛穩住身形,緩緩道:“以後別再喚郡主了。”
白術還要再說些什麼,殿門在這時大開,露出帝王和淑妃並肩而立的身影。
沈鄴示意宮娥將江遇宛扶起來,沉聲道:“你所求的婚事,朕同意了。”
他將手中的聖旨遞給了大監,大監揮了揮拂塵,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朔將軍嫡女江遇宛,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值及笄之年華,令其嫁與北襄二皇子路無殊為妻,擇良辰完婚。”
江遇宛臉色慘白,目力似乎也因久跪受了些影響,她眯了眯眼,想要看清高階之上人的神色,半晌,還記得跪下謝恩,那宮娥倒機靈,沒讓她真跪下去。
他疲累的揮了揮手,吩咐道:“退下罷。”
淑妃被人扶著走下台階,命人將江遇宛攙到了提前備好的軟轎裏,帶著人回了碧霄宮。
偏殿裏,有太醫候著,見腳步虛浮的江遇宛進來,便極有眼色的退到一旁,做好了診脈的準備。
“如何?”淑妃白著一張臉問。
“脈相紊亂,沉細綿軟,心腎之氣不足。”太醫眉心蹙了一道,彎腰回稟,“小娘子要補血啊。”
“代亦,跟著陳太醫去抓藥。”淑妃揉了揉眉心,怠倦揮手。
“是。”
待人都下去,江遇宛撐起眼皮子,握住淑妃的手,內疚道:“姨母,安安又為你尋麻煩了。”
望著小姑娘水霧霧的雙眸,加之沒有血色的唇,淑妃想好要鞭策她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隻歎了口氣:“我是你的親人,同我說什麼麻煩?”
“喜歡一個人,是好事。”她的聲色有些恍惚,反握住少女的手,輕輕拍了下以示安撫。
“安安,你真的喜歡質子嗎?”
江遇宛遲疑了片刻,堅定點頭:“我應是喜歡的。”
“他在外人看來,又陰鬱又低微,可以被任何人踩到塵埃裏。眾人讚他皮囊,卻對他這個人深惡痛絕,樂於見他狼狽不堪的模樣。”江遇宛眸光有些發散,想起了來到這裏的一切。
“我隻覺得心疼。”少女下了定論,微濕的眼睫淡淡掃下,“沒人愛他,我愛。”
“世人淺顯,大多逐利。愛這種東西何值一提。”淑妃歎了一聲。
“若你望見他便覺得開心,那麼無論是質子也好、隨便一個人也罷,你的開心最重要。”淑妃溫柔的摸了下少女的臉頰。
你的開心最重要。
這是江遇宛兩輩子以來聽見過最溫柔的話,她的鼻尖微酸,抱住了淑妃,這才發現,她瘦的已然能摸到骨頭了。
江遇宛忍不住落下淚來,喉頭哽住:“姨母病了。”
淑妃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笑道:“人都會生病的。”
她說完便愣了愣,這句話,那個人也曾對她說過。
年少時,她愛吃城東頭的涼飲,恨不得日日去嚐上一嚐,可她的脾胃又不是太好,因此大病一場,也是常有的事。
又一次偷跑出去,被鄭先其抓了個正著,少年張揚的牽住她的手,唇角勾起:“哥哥帶你去吃,比涼飲好吃的東西。”
程雪辭笑靨嫣然的點頭,結果被他帶到了一家餛飩鋪。
“不想吃。”她癟嘴,牽住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