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仿佛無堅不摧、永遠不會跌落泥潭的白洛鴛,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俞聲發現,白洛鴛一旦相信一個人,便會毫無保留地全然信任他。

當然,白洛鴛不會輕信於人,至少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錯看過什麼人。

但這並不代表著,不會出現例外。

就比如,眼前這個明顯撥動了白洛鴛情緒的林景遇,真的就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嗎?

俞聲並不知道林景遇的來曆,但他對此人充滿了警惕,一個突兀闖入白洛鴛生活的人,哪怕隻衝著這一點,本身就已經相當可疑。而現在,林景遇因為護他受傷,明顯獲得了白洛鴛更深的信任,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一場聯合他人精心設計的苦肉計,為的就是取信於白洛鴛。這樣……也無不可能。

無怪俞聲多疑,畢竟帶著目的接近白洛鴛的人,當真是數不勝數。作為一個看不得白洛鴛跌落的人,俞聲對白洛鴛的周遭變化感知十分敏銳。

畢竟,稍有不慎,眼前這個人,就是萬劫不複。

或許,以白洛鴛的性格,即使遭了挫折,被辜負被背叛,自己也能重新爬起來。實際上這隻不過是將過往再重走一遭罷了。

但也正因為遭受過這些,俞聲實在見不得,白洛鴛那副千瘡百孔的身體再被重創一次。

但是,眼見白洛鴛對林景遇的在乎溢於言表,俞聲也識趣地沒有說些什麼掃興的話,心中卻已經有了算計。林景遇這個人,他必須要好好查一查。

他又想起幾個小時前剛見林景遇時腦海中那一閃而過的畫麵,直覺告訴他,林景遇的來曆絕不簡單。

*

俞聲離開後,白洛鴛又照看了林景遇一會兒,他本身就不是伺候人的料,平時連端茶倒水這樣簡單的事都沒怎麼做過,雖然做起來不顯得笨拙,但細致塗藥或是遞水喂食的動作,和他身上那股矜貴傲慢的氣質的確很不相稱。

林景遇見他忙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握住他的胳膊,打斷了他的行為。

“好了,我隻是傷了胳膊,”林景遇從他手中捏過那柄湯匙,“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

林景遇將那吹好的一口皮蛋瘦肉粥喂進白洛鴛的嘴巴裏,“白洛鴛,我們已經沒事了。”

白洛鴛一怔,抬眼望進林景遇那雙沉穩內斂的瞳仁中,他手指一抖,驟然從那種緊繃到快要崩壞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先是神色空白,而後情不自禁地蹙了下眉。白洛鴛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到了現在,竟然還會有這麼無法克製情緒的時候。

額間驟然一熱,白洛鴛怔忪地眨眼,落在自己額頭上的指腹平穩拭去了凝成一滴的冷汗,徒留一道灼熱的觸♪感。

白洛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是林景遇的手指溫度太高,而是自己身體很冷,連指尖都是冰冷的。

睫毛無端顫了顫,白洛鴛動了動嘴唇,“林景遇,我……有點累了。”

的確,他本身就不是體力特別充足,又忙了半天,全靠那股意誌強撐著,眼下繃緊的精神驟然一鬆,身上頓時湧上了無窮無盡的疲累感。

“那就——”林景遇剛剛開口,白洛鴛就已經閉上雙眼,腦袋對著床栽了下去。

“!”

林景遇一驚,還在輸液的手臂下意識就伸了出去,接住了白洛鴛下墜的身體。輸液的針被扯著飛濺出去,帶出一串小血珠,肩部傳來撕裂般的痛感,但林景遇卻像是感知不到一般,任由裂開的傷口流出的血浸濕了紗布。

在這種狀態下,他依舊將白洛鴛抱了起來,朝著門口衝出去。

聽到動靜前來查看的醫生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