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箱旁邊散落著一個簡單的黑色發圈。
他拾起。
顯然已經被用過很久,發圈的彈性已經不怎麼好。
怎麼看怎麼破舊。
嫌惡的揚手想扔到一邊,卻又鬼使神差的住了手,胡亂塞進牛仔褲的口袋裏,像是急迫的想要掩飾什麼。
掩飾什麼?
他拒絕承認——
那是少年的心事。
不知何時,那一抹灰色的影子開始影響到他的生活。
或許是第一次在樓家見到她,又或許是聽她挺直了脊背教訓他,更或許是她細心妥帖的安葬了媽咪,然後柔和的告訴他——我不是你細妹。
這東西,哪裏說得清楚。
樓安倫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況很不好,非常不好。
不好到,主動要馬仔去跟蹤她,主動去問她的消息,聽到她被雷爺堵在尖沙咀,就不顧一切單槍匹馬的衝了過去。
他想起媽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溫柔的囑咐他:“......別傷心,媽咪在天上看著你,你好好讀書,聽你爹地的話......”
那時的他如同一頭憤怒的小獸,雙目赤紅:“我不要聽他的,我要他醜聞滿紅港!”
“......那又能如何?媽咪隻希望你能好好的,”樓太已經合上了眼,聲音微不可聞:“你要記住,將來如果你有了意中人,不要讓她似我這般......”
心底漫上一股鈍痛。
樓安倫動手拆紗布,動作魯莽,痛也不管。
他才不會中意一個鳳姐的細女。
絕對不會。
樓生:
粵語地區,會把年輕的男性成為“x生”,x為姓。舉個栗子:張生,李生,等等,所以allen就是樓生。
☆、第28章母愛
時光總是匆匆,往事隻能回味。
紅港明明沒有多大,可她依舊渺小,甚至比不得西貢別墅外,普普通通的一棵榕樹。
枝幹上垂下絲絲縷縷,似是人的煩惱,永遠不可能如同家鄉的白楊一般筆直清爽。
阿芬端著一杯咖啡,正在別墅外的草地裏曬太陽,莫娜在一邊立著,時不時的幫她做些零碎小事,最近樓議員為了選舉的事情異常忙碌,阿芬得了空,便開始報複性的“享受”生活。
十一的紅港已經依然燥熱,莫娜單手幫她撐著傘,自己曬得一張臉紅彤彤,本就黝黑的皮膚像是泛著油光,已經站了不知多久。
杭爽下了下巴走進別墅,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莫娜似是看到了救星:“杭小姐——”
阿芬聞言,把咖啡扔給莫娜站了起來,激動道::“你怎麼才回來?你知不知聖保羅已經錄取你......”
杭爽看了一眼莫娜,勸道:“阿媽,莫娜已經足夠辛苦,你不要這樣。”
“她是傭人,我是太太,為什麼不能?”阿芬臉上的喜色未變,“好啦好啦,下次我讓其他人來撐傘,放她休息好不好?你先跟阿媽來。”
杭爽被阿芬不由分說的往屋裏拉,身後莫娜活動著酸痛的胳膊,眼泛淚花,向她投來感激一眼。
“呐,這是上次我在中環幫你挑的幾身衣服,有禮服有旗袍,都是法國和意大利那邊的最新款,你試試,尺寸要是不合適還來得及拿去換,趕得上周五晚宴......”
一整個衣櫃,全都是花花綠綠的衣裙,桌子上還有各種亮閃閃的首飾,刺的杭爽眼花。
“阿媽,我能不能不去?我跟佳麗約好了,要去聽演唱會——”
“傻女,聽什麼演唱會?你知不知全港有多少名媛想要嫁進港督府?我聽樓議員講,港督何森不但在女王那處有分量,在本埠也有自己的勢力,振合幫你知不知?話事人肥斌跟他燒過黃紙,整個紅港收的保護費有七成都進了港督府,家裏錢財如山!你要是能嫁進去當何太,阿媽做夢都能笑醒。”
杭爽不懂:“阿媽,為何一定要靠嫁人?我好好讀書,將來工作體麵,或者自己做生意,一樣可以贍養你。”
阿芬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手上提著的一條緋色旗袍被輕輕放在一邊,聲音和婉:“阿媽做了八年的一樓一鳳,雖說不富裕,自己存錢養老還ok。但是阿爽,阿媽不想你太辛苦,紅港是個吃人的地方,你還小你不懂,阿媽勾上樓議員,費盡心思讓你去聖保羅,這一切都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