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見她出去事沒辦成,卻拎回隻鳥,十分驚奇,免不了問起緣故,琉璃隻說是路上撿的。蕊兒歡喜地拿了個篾籮裝了它,見墨團兒在旁轉悠來轉悠去,怕它把鳥吃了,又找了個破了洞的竹簸箕罩上。
李嬤嬤直到下晌快日落時分才回來,從頭到腳居然一身簇新,鬢上還插了兩朵石榴花兒,滿臉喜氣洋洋,完全不是前兩天那樣子。
這時斑鳩已經醒了,但還是軟乎乎地沒力氣。蕊兒正端著碗喂它吃糠穀,見它不張嘴便有點急,琉璃道:“喂點水興許好些。”說著拿起空碗準備去井邊。
李嬤嬤扭了半日見無人理會她,臉便沉了,“姑娘真是越發沒規矩了,淳陽縣主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名媛,進了宮在娘娘麵前規矩都不差半點,就是如今她的大姑娘,年歲與姑娘差不多,無論坐臥行走,那通身上下是一準兒的大家閨秀作派,哪像姑娘,趁著沒人管束竟夥同著丫鬟一道玩鳥!”
琉璃聽完,站起身,圍著她從下到下前前後後仔細再這麼一打量,說道:“嬤嬤今日打扮得這般俊俏,敢情是去見縣主了?”
李嬤嬤抬手一摸石榴花兒,哼道:“差不離兒!今兒縣主壽日,大夫人攜了我一道上王府給縣主祝壽去了!縣主的大姑娘二姑娘都在,要說人家那個氣派,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琉璃聽完定定站了片刻,嗬嗬道:“原來如此。”
這天夜裏,琉璃主動邀請李嬤嬤同桌用晚飯,又將專屬的羊羔奶羹敬獻給了她。李嬤嬤雖笨,到底在大戶裏頭摸爬過數十年,起碼的警惕性還是具備的,當下不肯吃,兩隻眼跟梭子似的上下掃視她。
琉璃吸了口氣,說道:“嬤嬤你也看到了,我屋裏統共就剩了你跟蕊兒,以往人多還算有個高低,如今眼目下,又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何況您身份不同別人,您是國公府出來的,又服侍過先大姑奶奶與縣主,我孤苦伶仃勢單力孤,以後大夫人麵前,隻能仰仗您了,還請嬤嬤勿要拒絕我這番心意。”
李嬤嬤完全沒料到從她口裏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初時當然不信,盯著她看了半日,轉念一想,又鬆動了,這位九姑娘可不就是孤苦伶仃?說的好聽是“小姐”,可有哪家小姐會混到跟下人住一個院子?身邊統共就三個丫鬟,還一死死倆,到如今四五日過去了,也沒見有補人過來的消息。至於府裏發的那點供給就甭提了,當初翠瑩她們屋裏那炭燒得比正主兒屋裏還狠呢!要不然,也不至於活活悶死不是?
想到翠瑩,李嬤嬤心裏還是有些發緊,到底是仇人哪。不過話說回來,屋裏死個丫鬟都要跟著連累受罰,普天下像這樣的小姐怕也不多罷?瞧這位九姑娘一聽見她從王府做客回來,就立馬主動邀她同桌,說不定這番是當真認清了形勢,有心巴結自己也未定……
奶羹的香氣像鉤子一樣不住勾著李嬤嬤的喉舌,已經快頂不住了,大廚房那幾個橫臉婆子,怎麼會做得出這麼細嫩香滑的物兒來呢?
她橫了心一想,就憑琉璃這點年紀,耍心眼兒的可能性能大到哪裏去?當下咽了口口水,把奶羹挪過來,慢騰騰擺著譜:“姑娘既然挑明了說,那麼老婆子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論背景你的確差些,但也不必著急,你隻要順著我的做,過幾年我自會為你向大夫人討門親事,你若自個兒爭氣些,到時去京中哪個府上做個姨娘還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