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拿了它!居然是你拿了它!”她站起來,胸脯急促地起伏著,手指顫抖指著燕華:“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拿她的東西!你,你是嫌命長了麼?!”
聶氏說著已有些難以自抑,不由分說便下榻趿著鞋要往門外衝去。燕華一個箭步將她攔住,順手把門也關上,目光凶狠盯著她:“娘要把這個送給她?您真是糊塗。你難道不知大伯母的手段嗎?縱使你送回去,她又怎麼會饒過你?莫說是她,便是那個睚眥必報的毓華,當她拿著這個進了宮,來日當真做了妃子或世子太太,那時又會對你我如何?當初我不過言語頂撞了她幾句,她便使出那般陰險的毒計來嚇我,她若知道這東西是我拿了,能饒得了你我嗎?!”
聶氏被這番話震住,頓時呆立在原地無法動彈。燕華說的不錯,依餘氏的脾氣,縱使這會子她把這黃帛還了回去,也定然饒不了她!還有毓華,平日看她年紀不大又不大作聲,可背地裏卻使出鬧鬼這樣的奸計讓燕華在眾人麵前出了醜,把她嚇得至今都還不敢一個人睡,她像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嗎?
如此一想,聶氏便覺手上這東西有些發燙,一個顫栗,幾乎握也握不住。
燕華冷笑道:“娘知道怕了嗎?”
她訥訥地回看過去,忽覺嗓子發幹,咽了好幾口口水才抬起頭來,“那,那依你說該怎麼著?”
燕華笑了笑,離開門後回到屋中央,說道:“既然這東西還不回去,藏起來又會給咱們府上帶來麻煩,倒不如在這上麵填上我的名字,由我去做這個侍君的貴人!”
聶氏後退半步,手上帛書終於啪噠掉在地上。
“娘不敢嗎?”燕華仰起頭來,“你瞧瞧,你女兒哪裏比毓華她們差?論相貌,我不落後,論聰明,我也不差,憑什麼她何毓華就要把什麼都占全了?!淑華也就算了,那宋家少爺反正如今我也瞧不上了,可是我好不容易又看中個侯府的小世子,毓華她既有了進宮的機會,為什麼還要把小世子也勾搭上?她什麼都要,別人還活不活了?隻要我進了宮中了選,憑我嫡出的身份,不是貴人也會是皇親家的正室夫人,甚至可以順理成章嫁去淮寧侯府,到那時娘你就再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可以挺起胸脯來與她們平起平坐,更不用再對餘氏低三下四,你難道不想這樣嗎?!”
聶氏屏息聽著,幾乎要支撐不住而暈倒。她後麵這幾句話實在擊中了她的軟肋,她太希望可以做到與餘氏梁氏齊平起平坐甚至淩駕於她們之上了,可是她覺得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做到,所以她隻希望老太爺老太太快些死去,到那時分了家便不必再仰人鼻息……燕華這些話就像針一樣刺得她要強的這顆心倏地活了,原來她當真可以有機會活得有聲有色,而這個機會如今就擺在眼前!
隻要在這文書上簽了字,三日後燕華就可以隨著眾多閨秀們一道入宮了,這樣的好事居然會落在她們四房頭上,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黃帛,又看了看燕華,一雙因驚恐而失色的眼漸漸就亮了,片刻後她像是從死到生複活了一樣,驀地蹲下地將那帛書撿起來,顫栗地將她捧進懷裏,口裏喃喃地道:“隻要填了她,我們就能翻身了……”
燕華走上前,將帛手搶在手中,揚了揚道:“沒錯,隻要填了它,派人將它送去禮部,我們就能翻身了!”
琉璃引著郭遐到了長房,餘氏已經從毓華房裏出來,在花廳裏接待了二人。
“節骨眼兒上出了這等事,不但前功盡棄,也白費了先生許多心思,我在這裏先給您賠個不是。”餘氏由采芹攙扶著,含淚與郭遐行了個萬福。
郭遐忙將她扶起來,勸慰道:“夫人莫說這等話,誰也料不到有這等意外。”因聽得丫鬟們稟知了詳情,知道這文書多半沒法子找回了,一時也不知勸些什麼。
倒是琉璃道:“先生人多識廣,不知能不能托人再補個手續?”
郭遐沉吟道:“這文書張張都乃聖上親批,哪裏能補?若是補得,聖上也就知曉此事了。”
一番話將餘氏的希望又打滅了下去。這時正好長房裏來人,道是老太爺也趕回來了,請餘氏等人前去正院,琉璃便與郭遐也隨之而來。
老太爺見了餘氏不免責問,餘氏無言以對,隻顧淌著眼淚賠罪。老太太服過蠟丸後已然好轉,也由碧雲青裳攙著進了花廳,見餘氏這般,不由舉著指著她道:“這會子在這裏哭,你早做什麼去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如此輕率!往日見你行事穩重,想著是個靠譜的,不料這等大事上竟給我犯了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