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由何修原打頭,琉璃餘氏與吳隱中等人隨後,一道又轉到抿翠的臥房。
春香推門進屋,看見床上的抿翠不免又垂了淚,上前拿床單替她蓋了頭臉,這才回頭看了眼眾人,走到簾櫳下的櫥櫃前把門打開,從中拿出一大堆紙包與壇罐擺在桌上,轉而又進裏屋去搬。
吳隱中將紙包與壇罐一一打開,都是些日常食用之物,璧如幹果茶葉等。等春香又再抱來一堆,又是些溫補藥材與甜品,琉璃在旁看著,其中倒還有好些都是老太太屋裏拿過來的,因為是經她手所拿,所以認得。
餘氏瞄了那些東西一眼,道:“吳大夫可要好生檢查,這可是兩條人命呢!”
吳隱中點頭:“定不負大夫人四老爺所囑托。”
不一會兒春香倒轉回來,說道:“屋裏所有吃的東西全部都在這兒了,吳大夫請查驗吧。”
吳隱中點頭,拿起其中某一點細細驗看。琉璃站在旁側,則著意留意起馮姨娘。這確是個可憐的女人不錯,可是她若是起心害人,那便也成了蘇姨娘那樣不可原諒之人,抿翠身中劇毒數月,不可能是凶手自己湊過來放藥,必是有某一兩樣東西須被抿翠經常服用,凶手在這之中下了毒,而後在不知情下抿翠便漸漸中了毒。隻要等下查出來那含毒的東西出自馮姨娘之手,那這個女人就算是完了。
琉璃默默在旁,眼見著吳隱中已然排除了一樣又一樣。最後到了溫補藥材那一堆之中,春香遲疑道:“這些都是老太太讓人送過來的,吳大夫您可要仔細著驗。”正院裏送過來的東西,那是半點也不容有疑,倘若吳隱中一個失察,那必定是要連累抿翠房裏人的。
吳隱中點頭,手指從甜品當中拈起一撮藕粉來,放進一杯幹淨水中,拿銀針探入試了試,銀針無異。又拆開一包冬棗與雪耳,也是無異。這些東西都是前不久琉璃親手包好送過來的,自然心裏有數。最後還剩一包燕窩,吳隱中卻犯了難,“這東西需得小火煮開才能觀測得出,須得費上些時候。”
春香聽聞,忙道:“那可巧了,方才五姑娘來時我正在為姨娘熬燕窩,這會子還在爐子上呢,我這就去端過來便是。”
吳隱中道:“那敢情好!”
春香很快把燕窩端來。因本是用來孝敬老太太每日食用的,故而這燕窩十分白淨香軟,吳隱中照例拿銀針往燕窩裏插去,眾人都不曾往這上頭作想,此時見得東西都快驗完了還沒出結果,個個都不由有些心急。這時卻忽然聽得吳隱中咦了聲,道:“這個有問題!”
琉璃抬頭看去,隻見那插在燕窩當中的兩枝銀針俱已變黑,吳隱中立即又抽了兩根銀針再插,不到片刻,這兩根也已然黑透!
老太太屋裏拿出來的燕窩居然有毒!
琉璃睜大眼看著並列擺在桌上的四根黑色銀針,再看看對麵的何修原,眉尖陡然跳了跳。春香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何修原一把將她扯開,死死瞪著琉璃:“這燕窩是你送過來的,是不是?”
麵對這樣的結果,琉璃簡直連呼吸都已不能!這燕窩是她親手從老太太櫥櫃裏擇出來的,也就是說,老太太每天吃的也是這個,這東西怎麼可能會出錯呢?它看上去跟老太太屋裏拿出來的燕窩一模一樣,怎麼可能會有毒呢?
“事實都已經擺在麵前了,老太太的東西如今都是你在管,你還有什麼話說?”
餘氏瞟了一眼她,端起手邊一碗茶,悠悠地道。
琉璃屏息了半日,沒回答何修原,而是把紅梅叫過來:“你回去,把老太太每日服用的燕窩拿半支過來,不用驚動任何人。”
紅梅也感到了事情的嚴重,當下嗯了聲快步回正院。
滿屋子人都在瞧著琉璃,這刹那她忽有了絲眩暈感,這結果是她壓根不曾意料到的。她本以為最可能是凶手的人是馮姨娘,因為一心要為抿翠找出凶手,所以才執意清查,可萬沒想到,查來查去這嫌疑竟然落到了看起來最無辜的自己頭上!
怎麼會有毒呢?這燕窩是她從老太太櫥櫃裏拿出來,然後親手送到抿翠手裏,這毒是怎麼來的,是有人專往這燕窩裏下毒害抿翠,還是老太太每日所吃的燕窩裏原本就是有砒霜?!
老太太的身體每況愈下,那與這有無關係?
琉璃不敢想下去,這事件實在太嚴重了!
她抬眼往周圍望去,何修原此時正緊握著雙拳坐在桌畔,似乎隻等紅梅將燕窩來確認檢驗無誤後便要把她一拳擊斃,而餘氏捧茶坐在一旁,唇角微揚,斜眼往這邊瞟過來。春香也沒想到最後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怔愣地看著琉璃,似乎在思量這個靠山究竟可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