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最後的哭(1 / 2)

席上兩人十分隨意,但是琉璃總覺得郭遐今日看起來似乎有些傷感。還沒等問出來,便有了幾分醉意。

“我去給你拿帕子。”郭遐看她枕著胳膊闔上了眼,起身道。

房門吱呀開了又關了,屋裏沒了人,顯得十分安靜。屏風後忽然有了衣袂響動,她內心裏知道不是郭遐,想起來看看是誰,但是兩眼實在睜不開。

來人到了身邊,漸漸地一股熟悉的香氣伴隨而來。

琉璃聞到這香氣,一顆心忽地往下埸了。

一隻微涼的手撫在她麵頰上,一隻手臂帶著顫抖將她從後抱住了。微嫌單薄但是結實的胸膛貼住她的後腦,張開臂膀在緩緩地將她收緊。一滴水落在她臉上,濕濕地,熱熱地。一顆心在她後背狂跳,伴隨著她自己難以控製的心跳。

有聲音帶著嘶啞在耳旁哽咽,像是千萬年才等得這一次出聲的時機,漸漸的這哽咽難以控製了,終於隨著越收越緊的雙臂變成了痛哭。

安靜的花廳裏,因為他刻意壓製的哭聲而顯得格外的壓抑。

淮寧侯府的小世子,在因為懷裏的這把絞心的刀而痛哭。

有時候情字是藥,有時候卻是奪人命的刀。杜睿覺得琉璃已經成了他心裏的刀,他再也碰不到她了,不見她是痛苦,見她更是痛苦。如果世上有後悔藥,他願意舍盡一切換取倒回兩年,在祈允灝沒有回朝的時候,他要不顧俗例搶先把她訂下來!或者在那個夜裏,那個早上,他不顧一切地衝到她的身邊!

可這隻是如果。“如果”這兩個字就像刀子上的倒鉤,當她在心裏一下下絞著他的時候,這倒鉤順便也在鉤著他的心,反反複複的撕扯。他為什麼就沒有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來到她的身邊,而是另外一個人做到了?

從前,他與她天涯咫尺,如今,他與她咫尺天涯。

花廳裏久久地充斥著他壓抑的哭聲,琉璃也在哭,無聲地哭,靜靜地哭,隻是因為背對著,所以他看不到。

杜睿是她心裏的一個夢,一個失之交臂的夢,這夢太美好了,令她有些不願醒來。

如果可以,她情願就這樣背靠著他,裝作沉睡,一直到下輩子。

世上有這麼一個男子,能夠因為你而大哭,無論他是什麼身份,她也覺得滿足了。

這世上終歸有些東西是你得不到的,她得不到杜睿,能得到的,隻是當初在金泉寺禪院內那一道戲謔的眼神,梧桐院外水井畔那份恰恰好的關心,何府二道門下對她說的那聲“快點長大”,還有禦花園裏那句“長公主也會喜歡你的”。

她不能否認她對他的心動,但是,她也知道,這是一份她不能再放任的心動。

於是她閉著眼,陪著他哭。能與一個真心對你的男子在這個世上共同做一件事,即使是流眼淚,那也是幸福的了。

杜睿在許久之後漸漸止住了哭聲,直起身時,又將琉璃雙手緊緊地握了握。最後終於站起來,帶著沉重的鼻息,在她耳根處轉了幾轉,而後緩緩出了門去。

琉璃於淚水裏睜開眼,看著手上,那上麵仿佛還有著他的餘溫。

出得門來,太陽西斜,日光迎麵刺得兩眼發疼。

門外紫藤飛鳥,白牆青瓦,恍如隔世。

琉璃不知道怎麼回到倚壽園的,隻是到了門口才發覺,竟然把月桂留在那兒了。蕊兒迎出來,道:“姑娘怎麼在這裏?王府來人了,給姑娘送壽禮呢。”

聽到王府二字,琉璃像是忽然從雲端掉到了地裏。她如今是定北王府的未來少奶奶,按理是該他們送禮來的。便定了定神,問道:“在哪兒呢?打賞了不曾?”一開口,方覺嗓子發啞,雖然是沒曾與杜睿說過一個字,但卻仿佛在那一捧眼淚裏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了似的。

蕊兒看著她這模樣,想起先前海棠說前院停著淮寧侯府的車駕,心下吃驚,卻不敢露到麵上,隻道:“在安禧堂,現在老太爺和諸位老爺們陪著說話。”抬頭見她要往安禧堂去,忙又道:“是將軍親自來了。”

琉璃倏地把腳停了,“來多久了?”

蕊兒看著她,抿唇道:“午飯後就來了。”

琉璃哦了聲,抬腳往屋裏走。

定北王府送來的壽禮一直等到祈允灝走了才從安禧堂送過來,不過是些布匹綢緞,尋常禮兒,沒什麼值得多說的。琉璃也沒把祈允灝親自來這趟放在心上。他做為何府的女婿,當朝的鎮國將軍,未婚妻過生日這樣的事,他來是出乎情理,不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