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也會進房裏來,但沒再與她同睡,她不知道他睡哪裏,也不知他在哪屋裏吃飯,反正這些事有丫鬟們張羅,用不著她出麵。她當然也不會對他冷言冷語,他們之間不存在什麼仇恨,嚴格說來,連傷心什麼的都扯不上關係——既然都隻是某種利益的聯姻,又不關情事,又何必做到那麼不近人情?總之,他們往後都隻是扮演著相互的角色,在她依舊做著將軍夫人的同時,也為他盡到相應的義務便是。
翌日從營裏回來的時候他就進來了,對著看書的她默然坐了許久,琉璃像往常一樣讓鈴蘭沏了茶,
但是到底沒話說了,除了院子裏一些必要的請示,就沉默了。然後就是各回各房,各做各的事。
接下來幾日都是如此,於是下人們對於兩人議論越發多起來了,隨著琉璃出房來分派事務,於是也有些閑言隨語傳進了她耳裏。無非是說將軍與夫人內闈不和,琴瑟失調,於是才有了將軍不讓夫人懷孕的事情。範雲與蕊兒嚴加打壓了一批,但是這種話,到底還是有意無意地被傳出去了。
梅氏她們要怎麼著,琉璃本來懶得理會,說真格的,就算當真逼死了兩個丫鬟,她又能把她怎麼樣?就算她真的把麝香放凝霜屋裏,也沒有真造成她小產什麼的,又能拿她如何?就憑那幾個方子,無非也就是逼得她跟祈允灝翻臉而已。
不過想到這裏,她倒是又警覺起來,現在都知道她的靠山來自於祈允灝,如果真的連他這個後台都失去了,那她就成了隻沒牙的老虎,對她們來說就完全沒有半點危脅可言了。那要治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把祈允灝成功地離間開她身邊,把她孤立下來,這個才是她們的目的。
不過,琉璃在何府也是這麼過來的,對於失去靠山,重新變為孤家寡人,也沒那麼在乎。看穿了她們的伎倆,於是,倒是又從容起來了。
總之,這件事就以她和祈允灝的爭執告終了。
凝霜禁足出來後已經是九月中旬的事,琉璃正在準備去宮中赴皇長孫大婚宴的衣服,凝霜過來了,跪在花廳裏,訴說著她的悔恨與無知。
“都是婢妾的錯,婢妾受了水雲那丫頭的蠱惑,所以才相信了是大奶奶放的麝香,婢妾真的沒有半點誣陷奶奶的意思……”
琉璃真是無語了。原本還想問問事情經過,看得她這般聲情並茂的作戲,實在又提不起問的興趣了。她不但對這個沒了興趣,對她們也沒了興趣。說到底,祈允灝才是她們的主子。
最終,也隻問了一句:“那藥方子是誰拿的?”
凝霜怔了怔,回道:“婢妾不知,當真不知!”
琉璃盯著她看了片刻,垂了眼,便道:“退下吧。”
不管是誰拿的,都不能改變她房裏有了奸細的事實,等忙過這一段,也是該好好清理清理門戶了。
再說到皇長孫陸縝的大婚。
宮裏頭此次辦喜宴,乃是皇後的意思要大辦,既然是大辦,那麼從上到下每個階層的官總要來了,既然來了,那就怎麼著都能拉幾分交情,皇後為太子鋪路的這番深意,為官的哪有不知的?而聖上倚重宋毗,自然也不會反對,是以,還沒有到娶親的正日子,城裏各處都已經忙碌起來。有些明明與宋府沒什麼來往的,也湊上門去添妝了,為的就是攀附上這層裙帶關係。
當然,真正這樣做的其實都是些無名之輩,在朝中舉足輕重的那些人,其實是拉不下臉這樣做的。所以,跟據桔梗兒傳進來的消息說,宋府上對這些人的態度並不是那麼熱情的,有些人甚至連宋毗夫婦的麵都沒見著,就被恭送了出來。
除了有姻親或世交的幾座府,定北王府與別的府上關係也都淡淡的,依琉璃對定北王的了解,府上應該是不會有人上宋毗府上去送禮的,頂多就是去東宮裏赴個宴。可是沒想到這日去榮熙堂的時候,梅氏竟然在與毓華商量怎麼給未來的皇長孫妃添這個妝。
在宋府已經牢牢與東宮綁在一起的情況下,如果定北王府上宋府送禮去了,那不就等於是向太子方麵傳遞了某種意思了麼?難道說這些日子她不曾出去,朝廷形勢就變了?
梅氏見著她來,就把口上的話止住了,使了個眼色讓毓華拿著禮單下去,自己與琉璃道:“你來的正好,我這裏也有事,要跟你說。”
琉璃點頭:“夫人有話請說。”隻要梅氏不對她動手段的時候,其實她也可以尊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