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聽了“他師父倒台”這幾字,心中一動,脫口道:“他師父是誰?”
聶玨道:“就是原先廢皇長孫陸縝的嶽父宋毗,差點被滿門抄斬,後來聖上憐他才學,又免他的罪,將他發往廣西當縣令去了。”
“原來是宋毗!”琉璃驀地一笑,“那你舉薦的這西席可是姓李?”
“正是姓李!”聶玨訝道:“嫂子如何知道?”他身為男人家,是不知道自己嶽母小戚妃跟琉璃說過盧家那事兒的。
琉璃不理會他,卻問:“不知道這李先生跟盧家姑娘如今如何了?”
聶玨見她連這都知道,想來也是知道內幕了,於是就道:“盧家執意不肯盧婉珍下嫁這李洪,於是便將李洪轟出來了。李洪深感受辱,那日要去跳護城河,倒被我家中幕僚救下,然後將他帶到我府上來。他都落到這地步了,如今總算有個體麵事給他做,他能不肯嗎?”
琉璃沉吟了下,問道:“這李洪人品如何?”雖然都說他才學,可她總不能把個心術不正的人往莊子裏帶吧?萬一盧婉珍是受他誘惑勾引而心陷於他,那他就是再被盧家人欺辱她也是不會同情的。
“看著倒是實誠。”聶玨想了想道:“在我府上住了些日子,也不大與人說話。我與他聊過兩回,聽他的意思,倒是頗尊敬那盧姑娘,還隻說是自己誤了她。後來我受嶽母之托,假稱盧婉珍已然定親了,他也隻苦笑了聲,說了句‘她好就好’。”
琉璃聽完,長久地默了下,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聘他來吧。”
正說完,靳宣那邊已經算出來了,“算了下,一共還需要十二萬兩銀的樣子,加上原先還尚未到位的六萬兩,一共十八萬兩銀。”
琉璃想了下,說道:“我這裏年前收了些封地的稅銀,最多可以再投十萬兩下來。還有八萬兩,你們能不能想辦法?”
杜睿道:“我加兩萬兩。”
聶玨道:“我加一萬兩。”
祈允恪臉紅道:“我現在隻有五千兩。”
琉璃笑了笑道:“三爺才成親,手頭當然緊。你就算了。還有五萬兩,你們想想,該拉誰進來呢?”
眾人沉吟起來。片刻,杜睿忽然道:“上回允恪成親的時候,我四姨祖不是說過想要入股嗎?”
杜睿的四姨祖就是武安侯,宜泰公主的丈夫,上回祈允恪成親,琉璃的確是在朝慶堂聽他們在談論這件事。宜泰公主琉璃當然是信賴的,加之羅棲芳又是他們的孫媳婦,他們要入股,那當然好啦!
“正是這話!”聶玨擊掌道:“我當時也在場,武安侯是這麼說來著!”
琉璃高興地道:“既如此,允灝你們就遞個帖子去拜訪一下嘛!”
“這個交給我就行!”杜睿道:“武安侯這一向患了腳疾,正在府裏休養,我隨時去都成。”
五萬兩銀子終於有了目標!大家再議了一回,沒有什麼別的大事,就各自分頭行事去了。
琉璃與祈允灝繞著徐家村裏轉了一圈,上賴五家裏吃了幾個馮春兒現煎的香椿蛋餅,又嚐了一根瓜棚上現摘的黃瓜,小嘟嚕看見也要吃,祈允灝便也給他和自己一人摘了根,爺兒倆一手一條黃瓜,跟在琉璃後頭邊嚼邊走,一邊還覷覦著樹上青碧碧的李子。
在莊子裏吃過飯,琉璃躺在青紗帳裏睡了會覺,便就叫回來圍著雞窩看母雞孵蛋的那爺兒倆,打道回府去。
小嘟嚕玩興上來不肯回去,吵著要跟雞媽媽睡覺,黃嬤嬤左哄右哄哄不住,閔華怕孩子哭壞了嗓子,便說情讓他留下來住兩日,正好蘇鍾蘇梁他們都過來了,可以做個伴兒。琉璃看孩子眼淚汪汪地,想到左右閔華沒幾日便要回城舉行婚禮,到時候讓他們帶回來就成。於是就喚了跟著他的人留下,然後與祈允灝回京去。
翌日杜睿便進府來了。
“我一提這事兒,武安侯就一口應承了,還怪我不早些去問他,平白讓他牽掛了這麼久,還以為咱們不待見他年紀大了,拉著我說了好一陣。這是五萬銀子的銀票,公主親手給的。”杜睿把銀票放到桌上,推過來。
琉璃不料武安侯這麼爽快,一時先沒接銀子,卻沉吟道:“侯爺對咱們這事兒,有什麼建議沒有?”不是她多慮,武安侯到底長她們兩輩,這一幫子後生張羅起來的事,獨他一個老人家摻和在內,若是他到時與大夥兒意見相左,那究竟是聽誰的?聽他的,勢必會影響大局,不聽他的,難免讓他下不來台。琉璃覺得杜睿把這銀子接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