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師傅說,他先找了方主任談,方主任推說身體不好,不想接,才給師兄的。所以我想……”他沒說下去,“下次吧。”
楊朔牽過他的手:“機會總會再來的。”
穆之南平躺著,盯著天花板上調暗了的燈,對楊朔,更像是自言自語道:“我總想著,如果我接了兒外,才算真正的跟你並肩,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一起回家……”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失落。楊朔恍然,難道他會覺得自己職位低一等而自卑麼?他那麼強的技術,那麼優秀的人品,自己好不容易追到的愛人,在愛情裏難道一點優越感都沒有麼?
“穆之南,我覺得有必要跟你好好談談。”
“嗯?”
楊朔直起身,盤腿坐在床上,姿勢和態度都像是在打坐,虔誠得很:“第一,我們是平等的,相互愛慕的兩個人,愛情跟職位高低沒關係,一點點關係都沒有;第二,你也知道我這個主任有多名不符實,PICU實際上還是老楊和方主任在負責,我隻是掛個名,說白了就隻要幹活就好,很多事都不用我管;第三,你覺得在醫院裏競爭還不夠激烈麼,在家也要比?你當我是愛人還是同事?”
穆之南聽他開會似的一二三條,笑著戳了戳他的腿:“呃……這該怎麼量化呢?90%的愛人和10%的同事吧。”
“不行!量化個屁!我要100%的愛人,我跟你不是一個科室不在一個樓層我才不是你同事!”
“那你還跟我共享一個值班室呢。”
“那我明天就搬去19樓!”
“你舍得?是誰說中午要下來抱一下充會兒電的?”
楊朔裝惱怒是裝不了多久的,立刻嬉皮笑臉地鑽進被子,一把抱住:“我現在就電量低了。”
這就是談話結束的信號,穆之南打了個嗬欠:“好困啊我想睡了。”
楊朔一抬手關了燈,湊到他耳邊:“寶貝兒,無線充電技術還不成熟,最好還是插……”
他抓住穆之南的側腰,掐了一把,感覺到手裏那條肌肉從緊繃過渡到放鬆,從他的脖頸親到鎖骨,又一路向下。一股溫暖的,類似柑橘枝葉的味道在楊朔的鼻尖流連,他問:“換沐浴露了?”
“嗯。喜歡麼?”
“像小時候姥姥放在暖氣片兒上烤的橙子皮。”
穆之南低聲笑,聲音悶在他胸口,震得他癢癢的,心也癢。
“感官之水。”他說,“沐浴露的名字。”
“是個好名字,性感,跟你很配……”
臥室裏越來越濃鬱的風情突然被一陣門鈴打斷,門外一個慌張的聲音帶著哭腔:“穆主任,妹妹她突然沒反應了,怎麼辦啊……”
楊朔接過意識不清女嬰,聽到她心音低鈍,呼吸很慢,懷疑是心源性休克,忙對穆之南說:“情況不好,叫救護車。”隨後翻出一罐便攜氧氣給她罩在臉上。
幾個小時之前,這個小姑娘還在客廳裏嗯嗯啊啊著爬來爬去,現在緊閉著眼,麵色灰白,漂萍一般脆弱。
穆之南抓起車鑰匙:“不叫救護車了,報警,請交警開道我們開車去更快一點。”
楊朔抱著孩子往外走,突然想起什麼:“啊對了,剩哥哥自己在家?穆主任趕緊把他帶上一起走。”
一行人坐上車,楊朔開始打電話:“我楊朔,誰在值班?好,我馬上到,七個月女嬰,休克,懷疑FM。對,讓胡蔚然下來接,不去急診,給我留個電梯,直接去19樓,設備都準備好,包括ECMO!”
穆之南輕聲問:“需要上ECMO?”
“先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