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廢物,又優柔寡斷,不願意用顧家來做誘餌,自己的孩子至於現在還流落在外嗎?

但是現在,不是跟唐旭吵的時候。

楊珩從桌上拿出來幾本奏折。

“聽說你這次出去,幹了不少大事啊?”

“淮南王外出狩獵不慎被猛虎咬傷。”

“安慶王遭江湖不明人士刺殺。”

“常山王舉家遭遇土匪……”

他說一句,扔一本。

扔完後看向唐旭:“怎麼?你這是準備幹什麼?要把我大燕皇室的人都殺幹淨嗎?”

說是他大燕皇室的人,楊珩臉上卻隻有看好戲的表情。

唐旭彎下`身子,將奏折一本本撿起,墨色的眼裏,如同幽潭一般深不見底:“皇上,你不是說要讓皇子繼位嗎?臣這不是……在替皇子掃清障礙。畢竟……也有可能是皇女對不對?”

楊珩的表情一點點凝滯,好半天,才朗聲笑了出來:“對,對,大燕第一位女帝,這可真是值得史書記載。”

原來,這個人,已經比自己更瘋了。

明明之前還在說,她的孩子,要她自己做決定。

現在卻跟自己站在同一條戰線了,他也明白了吧?顧家不能,顧淮安不能,但是那個孩子能,能留住她。

等皇子回來了,自己就也成了障礙吧?

楊珩無所謂,他甚至迫切地期待著那一天。

隻要有那個孩子在。

他與她,就永遠存在聯係。

雲姝,這輩子都別想擺脫他。

***

唐府。

整個府上都靜悄悄的,來往的下人不少,但是無一人敢喧嘩。

他們的大將軍從半年前起,性格就變得陰晴不定,嗜殺而暴虐。以往偶爾還會有心情好的時候了,現在除了每次外麵帶來什麼好消息讓他像瘋子一般趕出京。其他時候,那張臉都冷得能凍死人。

連唐大人的話沒都有用了。

若是不小心衝撞了他,那就隻有等死的份了。

想到年初的時候,那個打碎了他陶人的丫鬟,隻是被他發了一頓怒火,簡直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跟如今的將軍相比,彼時的唐旭脾氣可以說是好得過頭了。

他那寶貝一樣的屋子,沒人敢靠近半步。

而回了府的唐旭,直接就進了那屋子。

他朝服都還沒脫,就躺到了床上。

床正對著的牆上,掛著雲姝的畫像。這是一位畫師,曾無意中見過一位懷著孕的婦人,驚為天人,回去後便畫下了這副畫。

畫中的女人,雖身懷六甲,卻渾然散發著一種異樣的美。冷若冰霜的麵容,與眼裏即將為人母的柔情碰撞在一起,美得攝人心魄。

畫師說他畫得不及真人的一半。

唐旭當然能想像到。

他已經病了,才大半年而已。曾經的五年不也這麼過來了。

不一樣的,他知道,不一樣。

曾經,他至少知道她在哪裏,過得怎麼樣,至少知道,他們終將重逢。

可是現在,唐旭被一種絕望籠罩著。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得意識到,興許此生,都不能再見麵了。仿佛了無生趣了一般,太陽什麼時候升起的,什麼時候落下的,都跟他沒了關係。

這樣的絕望,把他逼成了一個怪物。

唐旭也在這樣的絕望中想明白了,他不要雲姝的心了,雲姝不會給的,他能搶的,隻有雲姝的人。

把她綁在這裏,哪裏也去不了。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她,一下也不能少。

唐旭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這是他此行的戰利品,從她住過的地方,搜刮出這麼一個東西。因為是這個屋裏時間最近的,所以仿佛屬於雲姝的氣息也最濃烈。

他湊在鼻尖上聞,來努力平息那無法發泄的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