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殘魂向他們衝來,他幾乎是本能地化出本命劍須臾,揚劍幹淨利落地一斬,火焰和鬼哭四散。
也正是這一瞬間,身上的惡鬼袍似乎無端騷動,嚎聲驟響在徐八遂腦海,恍如利刃刮過頭蓋骨,刺痛異常。
他收回劍按住太陽穴:“怎麼回事……”
徐皆知見怪不怪:“袍子上是英鬼,罪淵下是罪鬼,或許生前它們也曾是袍澤,甚而親屬或摯愛。”
越來越多的殘魂從天盡頭呼嘯而來,魔君攔在徐八遂身前,腰間劍出鞘,原是一把裂痕斑駁的漆黑殘劍,有如他兜帽下的麵容。
每有一魔魂被斬散,徐八遂便聽見一聲哀嚎,此起彼伏讓人分不清現實幻境。
徐皆知淩厲掃滅出逃的極惡罪魂,攬著他往天盡頭而去:“走,到罪淵之心去。”
徐八遂隻得徒勞地捂住耳朵和他一起飛馳而去,待到了罪淵頂上,無邊無際的血紅熔漿和焦枯地表讓人心生壓抑。和仰望海鏡時不同,海鏡宏偉,罪淵隻讓人窒悶。
魔君單膝跪下,將殘劍刺入布滿隕石殘骸的地麵上,龐大靈流席卷而出,在身前加固了抵禦結界。
“龍魂若沒有回來鎮守,那些放逐到罪淵下的魔魂遲早會全部蘇醒,這隻是開頭,徐珂。”隨著狂風,徐皆知的眼睛在兜帽下若隱若現,聲音則還是很穩,“你確實徹查了二周的識海,對麼?”
魔尊再化出須臾劍,也單膝跪在徐皆知身旁,湧出的靈流如同風暴,驟然將結界向前推出十丈。
“查了。”徐八遂飄渺道,“龍魂既跑不了,我們遲早會找回來,到時再將它從宿主的識海裏抽出來麼?”
“抽不出來,很難。”魔君答,“龍魂必然蠱惑宿主將身軀獻祭,屆時殘魂將利用新得的軀體重獲生前龍力,到那時,我們很難再抓獲它。”
徐八遂將須臾劍再刺入地麵一寸:“但目前還沒有誰驟然變強出來搞事,還沒到那麼難收場的地步,沒準宿主是個慫包,不敢獻祭。等微城他們找出那被寄宿的倒黴蛋,我們設計抽出來鎮回去就是了。”
“若抽不出來,或是來不及,”徐皆知冷然,“那隻能連人帶魂,一同扔進罪淵了。”
徐八遂唇齒間咬出血腥味:“不會的,我就在這裏鎮著,等他們把那廝找出來!”
“最遲十天之內。”徐皆知說完沒有再多說,一大一小共同布陣壓下沸騰的罪淵和出逃的罪魂,從白天一直鎮到入夜,蒼穹都叫熔漿染紅。
徐八遂累得夠嗆,找了塊能背靠的岩石倚著,一身冷汗:“叔,休息下不?”
“你先小憩,待會叫你起來。”魔君抱著劍坐下,徐八遂信他如信父親,點過頭便閉上眼,緊緊握著須臾劍打起了盹。
魔君久久地凝視著他,幾度想伸手去撫摸他的腦袋或肩膀,最後什麼也沒做,隻是起身瞬移到遠處,屈指扣了傳喚陣。
傳喚陣裏傳來些許痛苦的喘聲:“義父?”
魔君凝眉:“小城,別再透支了。”
“我沒事……義父,哥在你那邊還好麼?”
“他睡下了。”魔君輕聲,“聽我說,叫上澤厚和寒天,你們一同到鎮生劍那裏等候,我這就過去和你們彙合。”
囑咐完他滅了傳喚陣,回身望去,徐八遂累得打起呼來,罪淵在結界下平穩無波。
魔君轉身再向魔都而去,遠離了罪淵,血光被月光替代,他在蒼茫大地上疾馳,奔逃得像在遠離月光灑下的噩夢。
到了鎮生劍前,微城和澤天三人已經都在,見他到來俱行禮。
“澤厚還有寒天,替我去一趟仙界。”魔君直接下命令,“不用多問,照我所說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