臾劍驟然一分為二,從背後虛晃而來,趁勢刺入徐皆知的肩胛骨。

鮮血四去,周白淵解開障眼法,化出自己的眉目,寒聲擰轉手中劍:“怎麼,當年魔君剜我靈核時,就沒有預想過今日的局麵?”

徐皆知不顧骨肉碎,赤紅著眼睛拽住了他的衣領:“你當真……當真剖回了靈核?”

“對。”周白淵屈指運靈,冰淩從徐皆知的肋骨下穿透體表而出,血染紅了冰淩。他無喜無悲地繼續道:“他無心,我將他魂魄鎖在了軀殼裏,如今不死。”

當然了,雖不死卻也不生。

徐皆知不知傷痛,隻是呆住,片刻後濁淚滑過傷痕遍布的臉龐,徒手抽離了須臾劍後退。他踉蹌退了好幾步,徒以本命劍支撐住不倒下,卻也半跪到了地上,風穿過肩胛血洞發出模糊嗚聲。

周白淵提著滴血的須臾劍上前:“把龍魂給我,我要讓徐八遂醒來。”

魔君半跪於天地良久依然說不出話來,周白淵等候已久,再次提起了須臾劍。

這時徐皆知仰首,鬢邊額角生出半黑半白的龍鱗,龍魂借著徐皆知的眼睛看著他,帶著天真的殘酷:“周白淵,你來得太晚了。我剩下的龍力全用去複活另一個人,就算想幫你,也辦不到了。”

劍尖停在魔君眼睛上,周白淵聲音飄渺:“那幫我……抽出鎮生劍……”

“我這位宿主當初折百年壽才將它鎮入結界口,現在又不完全是魔尊,想抽也抽不出了。”龍魂回答,“鎮生劍上有禁製,隻有曆代魔尊的血才碰得,你不是,抽不出。”

周燼跪入地麵抓著他衣襟嘶啞地輕聲問:“先生,為什麼你當初讓我去取回靈核?為什麼不告訴我徐八遂無心?”

“我不想你死。”龍魂有些茫然,“你不也不想嗎?至於無心,徐八遂不是總掛在嘴邊告訴你麼?”

周燼如遭一擊,憤恨無所適從。

“你沒有入魔。”龍魂打量他眉間,又打量他一身,天真地笑了。

“恭喜你啊周白淵,你什麼都有了,隻是沒了一個徐八遂而已。”

“隻是沒了一個你。”

周白淵喃喃著,陽光穿透而入,他茫然地回了神,吻了吻懷裏安睡的徐八遂:“抱歉。今天小薩和小吉合契,可惜你還沒睡夠,我隻好先代你給她們證婚了,晚上回來記一個繩結給你。”

他摸了摸徐八遂沒了耳釘的耳垂,忽然發現他的耳洞似乎已經長沒了。

周白淵急促地呼吸了一會,忍不住又把他狠命地抱著粗魯揉搓:“魔尊,睡飽了就醒來,我把你不在期間的趣事一件件拆開給你聽,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遍類似的妄言,自欺欺人地用力在徐八遂唇上覆過,方起身出去。

護法們如今住在一塊,他趕過去時,幾個護法都在外頭等著新人出來。澤厚一見到他就恨意到眼,雖然一直沒有戳穿他的身份,卻也不曾給過一個正眼。姓周的接過了破破爛爛的魔界,於公他知曉辛勞,於私他憎恨無盡。

周白淵對這恨意求之不得。

他依然戴好一張名為徐八遂的麵具,打過兩千三百個繩結,扮演得天衣無縫。

等到新人出來,所有人簇擁著她們往定契的場地去,一路鬧鬧哄哄,渾如鬧市集。

他在人潮裏亦步亦趨地跟著,結著陣法全程錄下眾魔修歡欣鼓舞的場麵,也接過不知情的魔界族人遞來的喜酒。不入魔界前從不飲酒,因酒讓人心性軟弱,當年魔尊生辰上他也未飲一滴。

到如今嗜酒如命,恨不能醉生夢死。

到喜宴尾聲,魔修們去之八/九,剩幾個最熟悉的,他提著酒壇去新人麵前敬酒,仿著徐八遂口吻說了祝賀的粗俗話語,隨之直飲一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