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迷離的白,意識似乎被留在了時光遙遠的彼端,令他什麼也聽不清楚,隻有讓他感覺莫名其妙的滋啦聲,像是不連貫的電流。

陸衡見他不說話,剛準備給他一拳清醒一點,被尼祿一把抓住手腕攔下了:“這情況不太對,你別繼續刺激他。”

矯健英俊的黑發男人露出清晰的不滿神色:“那關我什麼事,我一定要讓他承認剛才全是在撒謊!”

沒想到他這麼在乎這個,尼祿有點詫異,心說這條魚一看就知道是被養在亞特蘭蒂斯什麼都不會的王子,已經是被保護到什麼也不懂的程度,不知道怎麼交流,看見什麼就是什麼,看不懂開玩笑和口是心非這樣複雜的情況,所以說話也是毫無遮攔容易得罪人……陸衡沒有看出來?

不過能那麼生氣,那很有可能是真的沒看出來?或者說看出來了但因為脾性太差,不管怎樣都要教訓這條魚,讓他明白話是不可以亂說的……尼祿蹙著修長的眉:“但你這麼打他沒用啊。而且要是打傻了,到時候不好交代。”

陸衡瞪著動也不動的亞瑟,心說這還用交代?就這無緣無故四處找死的玩意,直接給一拳了他的心願不就好了?也不知道尼祿到底是在擔心什麼,總不能是因為這家夥臉上長了點奇奇怪怪的東西吧?這一片片的和那些拔下來的魚鱗一樣,尼祿的審美能有這麼難看?雖說尼祿長得也不是很好看,但審美還能被外表同化的?

他偷偷錯開視線,不引起尼祿注意地瞥了一眼過去,看到那被汗打濕到幾乎能看見底下青色血管的白皙脖頸,沒入白色的襯衣領裏,頓時像是被細小的沙礫刺進眼睛似的,猛地閉上眼睛,立刻轉回來。

怎麼那麼白?是不是一直沒吃飽啊?他想。

尼祿沒注意到他這一奇怪的舉動,湊上前拍了拍亞瑟的臉。

人魚的臉已經恢複些許的氣色,但還是白得像質感細膩的大理石一般深刻。他一動不動地被陸衡提著,兩隻眼睛無神地微睜著,線條好看的嘴唇微微開啟,海藍色的微卷長發隨著低頭的動作散落下來,像是密集的海草。

這該不會是給陸衡掐壞了吧……尼祿有點擔心。不過沒死就好,這個狀態也挺好的,起碼不會再添亂,而且就算人魚族的女皇真的找上門,我怎樣都有辦法能擋回去,追問起來那就是他從一開始就這麼傻——

“……為什麼,就是不能讓我死呢?”亞瑟喃喃道。

尼祿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亞瑟頓了頓,先是深呼吸一大口氣,繼而大喊道:“我,想死啊——!”

啪!

話音剛落,還不等一臉不耐的陸衡給他扔出去,尼祿劈手抽過來一記耳光!

“如果你不是人魚族的王子,我就不是打你一耳光了,我直接一拳打你肋骨上,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世界的險惡。”打完耳光,尼祿一把掐住他的下顎,用力一頂,逼他抬起頭來看向自己,一雙淺金色的眼貼得很近:“之前是因為你的身份,我才沒對你動手太狠。但我不是你的母親,讓你這麼折騰還要縱著你。現在清醒了嗎?”

亞瑟霎時被打蒙了,腦海裏一片翻騰,被打的側臉立時有些紅腫。半晌過去,他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囁嚅道:“原來你不肯殺我,是因為這個身份嗎……”

下一刻,他勾起嘴角,在臉上畫了個難看的笑:“你……放心,殺了我也沒事,我……早就不是什麼人魚族的……王子了。”

尼祿一怔:“不可能的,我不會認錯的——”

那一次你和瑪利亞在一起,我可是仔仔細細地調查過你的背景!而且當初的你還有個人魚皇的頭銜,盡管我沒查到你是怎麼繼任的,但現在和我說你不是人魚族的王子?這糊弄不知道的人還行,對我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