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

陸衡一怔,像是猛然回神似的,驟然怒道:“等等!你是不是在套我話?你居然敢套我話?!”

他竟然反應過來了,尼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我當時那麼煩人的,那下次絕對不會這麼做了。”

“我可沒說你這樣很煩人!你是什麼理解力,怎麼會想到那去的?!”陸衡滿心不悅,眉間緊緊擰成曲折的溝壑,惱怒竄上頭頂,大有要好好教訓一下尼祿,不要胡亂揣摩他在想什麼的意思。

但到最後他也沒把這股怒氣轉為實質的話語噴出來,而是借著姿勢上的便利,堅實寬闊的手掌一蓋,幾乎籠住尼祿整個發頂,把本來就不怎麼齊整的淺金細發揉搓得更加淩亂:“笨點沒什麼,反正我早就習慣了!但你不能再傻下去了知道嗎!別再對無關的人那麼好,懂不懂?!”

陸衡身上帶著好聞的味道。那不是香味,和尼祿平常遇見的那些在訓練場揮汗如雨的騎士們不同,他身上既沒有汗的臭味,也沒有衣服常年不洗的酸味,隻有這如森林和海洋般廣闊包容的氣息,隨著貼得極近的火熱臂膀,熱熱地烘著尼祿後背,幾乎要將女神淹沒至頂。

我哪裏有對他們都很好,我對敵人可是很嚴肅很凶殘的,但你隻會看到你不喜歡的我那一麵啊……

尼祿沒吭聲,好像也忘了要說什麼。他身後是那個男人有著硬實肌肉的前胸,鼻腔裏似有若無地被灌進一股混合雄性荷爾蒙氣息的味道。要是他再一開口去反駁,可能那股濃厚的氣味就會順著氣管湧進咽喉,再把五髒六腑內的每一寸都浸透,連同已經有點暈乎乎的大腦一並沉醉。

好像昨晚生澀詭異的僵持根本不存在,心底仿佛被溫柔而滾燙的熱流漲滿,女神微微眯起眼睛,還是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繼續感受著頭頂粗魯卻親昵的撫摸。

這樣就好,他想。這樣就好了。

雖然記不起來十五年前發生了什麼,但我真誠地感謝那個時候的自己,讓如今的我得到了如此豐厚的回報。

盡管我很明白,長時間的貪戀什麼的,全都是不被允許的。

就像在永凍的寒土中發現一湖熱氣騰騰的溫泉,他可以把快凍僵的手腳都浸進水裏去暖一會兒。但如果什麼也不想,就這樣不計後果地撲下去,那就一定會被活活溺斃在裏麵。

——被困在這個迷宮裏看不見出口的我,不能就這樣放鬆所有的意誌,甘願沉迷在這個輪回一時好心為我編織的美夢裏。

不知不覺間,尼祿下意識把發頂往上輕輕一頂,像是要把自己軟滑的金發和完美的枕骨都一並塞進陸衡的手掌裏,肆意地感受著有些粗魯,但並不會讓他感到疼痛的撫摸。

這個再細微不過的動作似乎極大地取悅了陸衡。尼祿可以感覺到身後他更加粗重的呼吸和掌心更為溫柔的力道,同時他還無聲地笑了起來,堅實的胸膛發出沉悶的顫動,盡管隻有一瞬間,但尼祿還是清晰地感應到了。

*

半小時後,普羅米旺斯鎮。

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一時間尼祿真是感慨萬千。沒有被亡靈天災禍害的普羅米旺斯鎮無愧於它維爾利特之鄉的稱號,此刻無論是街道兩側還是城外山野,漫天遍野地開著名為維爾利特的紫色小花,濃烈鮮豔仿佛能灼傷視線。風從遠空拂來,將淡淡的甜蜜香氣送入路人的鼻間。

那場災難沒有發生,沒有人族被傷害,大家都能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作為守護他們至今的神祇,尼祿很滿意。

但陸衡不太開心。雖然他是在這裏找到尼祿的,但那個敢覬覦尼祿的混賬不死族也是在這裏出現的。一想起那個動不動就冒出來要帶走尼祿的不死族,陸衡就分外痛恨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下手再狠一些,直接在不死族還是懵懂迷糊的“埃德蒙少爺”時就給完全幹掉,也省得後來發生那麼多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