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想要讓尼祿能更舒服地靠在他的懷裏。
窗外常青樹滿枝綠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明媚天光從窗台潑進滿地的碎光和溫暖。
但就在這一瞬,也許隻是一個呼吸之間,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懷中隨著呼吸平靜起伏的溫暖。無論是撲朔迷離的現狀,還是凶險叵測的未來,就好似清澈月光下的退潮,在這一分一秒間唰然退得很遠。
陸衡直愣愣地看著尼祿,盡管他其實什麼也沒看,視線空茫呆滯,仿佛靈魂不知何時就已經脫離身體,上升到看不見卻如美夢般的虛空中,呆呆地注視著下方這一幕。
“等會兒我們去愛琴群島國好不好?”隱約間他聽見尼祿在小聲地問,“我聽騎士們說,那兒現在正舉辦慶典……我想去那邊看看。”
好一會兒過去,陸衡才像還沉浸在夢裏沒醒來似的,虛虛地答了一聲:“……好。”
他能感覺到,尼祿挨著他的胸口笑了起來,非常開心。
對於陸衡這樣自尊心極強的人來說,要是剛剛就那樣狼狽地摔下去,一定會讓他覺得丟臉到起碼三天不肯出現在尼祿眼前。然而此時的他卻完全沒有別的心思想那些,他滿心都是尼祿的身體怎麼還能更軟。雖說他已經抱過這幅身軀很多次,但幾乎每一次抱著的都是滿身血汙無力癱軟的,很少有像眼下這樣,完好無損又鬆鬆綿綿地貼在他的臂彎裏。
恍然間他想起之前有一回在魔法學徒工塔時,尼祿也是這樣窩在他的懷裏。那時候他隻想著尼祿終於知道留在他身邊,被他這樣貼身地保護起來才是最好的。他摩挲著尼祿淺紅色的嘴角邊,明明心癢癢地很想要蹭過那薄薄的唇際,卻抵不過潛意識浮現的不自在,轉開了視線。
彼時的他很蠢,什麼都想不明白,錯過了許多親密接觸的好機會。他早已在十五年前就對那個名叫尼祿的金發騎士一見鍾情,卻用了十五年乃至更長的時間,去察覺自己早就暴露無遺的內心。
如今的他更蠢,分明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在懷裏,可以任由他肆意地親吻和撫摸,可他卻隻想這麼靜靜地摟著那幅修長瘦窄的青年軀體,什麼也不想地度過每分每秒。
這感覺可真奇怪,陸衡迷迷糊糊地想。
心裏不知不覺地就多了個牽掛,既沉重又輕盈,即感覺麻煩又不肯舍棄,既難以拋棄又不想離開,猶如整個人都陷進了黏黏糊糊的蜜糖裏,眼裏心中就隻有這個人的存在——
*
午後,正是陽光最為絢爛耀眼的時刻。但在迦勒底合眾國的上空,翻滾的烏雲層層堆疊積聚,如鉛塊般的深灰色澤密密實實地壓著天穹,散發著濃鬱的不祥氣息。
數不清的骷髏傾覆而下,如海潮般向它們看見的迦勒底合眾國國民們撲去。被它們抓住的人族全都被哢嚓一聲拗斷頸骨,然後屍體被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又在下一刻被似深淵般看不見一絲光芒的黑霧一擁而上地蓋住,頃刻間血肉褪去,隻剩一副光禿禿的骨架從地上爬起。它茫然了幾秒後,也馬上加入到這成千上萬具骷髏織成的地毯裏,再也不分彼此。
慘叫聲撕裂心裂肺,此起彼伏,如同魔鬼在地獄裏吟唱的歌謠,讓安迪怎樣聽都能感覺到滿心的舒爽。
代表著對星輝與純潔之女神信仰的神殿裏,原先因為暖陽到來而著魔般開放,色彩濃鬱得幾乎要染透這裏聖潔的白色的紅色蘿絲花,已經被突然湧進侵犯的骷髏們踩得零落破碎。
在迦勒底合眾國首都孟斐斯的神殿裏駐紮的,隻有三位祭司、九位執事,還有一支八十一位騎士組成的神殿騎士守衛軍。但就算是如此規模的人員配置,也擋不住這千千萬萬的骷髏組成的軍團向前推進,遍地都是被扯破撕裂的白色祭司袍碎布、黑色執事服碎片,以及被踩碎的盔甲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