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縱京的衣服挺多,沒怎麼見他把哪件穿過第二次,起碼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除了一件她從便利店順手帶回來的T。
不過那是因為偶爾沒衣服穿。
所以她倒不著急還他,折兩折搭在胳膊上,進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從浴室回來的餘詩。
餘詩收了盆,朝那件衝鋒衣看了好幾眼,才說:“剛才李曼琪回來過了,收拾完東西又走了。”
話裏帶著點欲言又止,顯然今晚她跟李曼琪之間的事已經傳開了。
這件事會傳開不奇怪,但是傳得這麼快不正常。沈縱京在處理這些事上遊刃有餘得不行,他在休息室外扣著傅昌,也是無形中把這件事壓在了五個人的範圍。
周昊不可能往外傳,那就隻可能是李曼琪主動傳的。
她想了想,問:“隔壁寢的陳苒回來了嗎?”
“回來了,林子航送回來的,整個寢都在傳兩人在沒在一起呢,不過看樣子不像。”
黎煙輕輕鬆口氣,懸了一晚的心終於放下來。
餘詩拿著吹風機出去了,她登了學校論壇,果然首頁多了個爆貼。
起初很正常,在幾十樓的時候突然被三五個回帖帶了風向,李曼琪被塑造成楚楚可憐小白花的形象。
這種輿論操控黎煙再熟悉不過,指腹在屏幕上輕輕磨兩下,沒繼續看下去,先端著盆去洗漱。
回來的時候,出乎意料,那個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她拆著一盒牛奶,盯著顯示不存在的界麵看了兩三秒,側頭咳了一聲。
鼻腔開始隱隱發堵。
還是沒逃過這場感冒。
因為吃過感冒藥的原因,她在這晚睡了很沉的一覺。
睡到一半的時候,再一次夢到了那天晚上。
生理學上說,人的大腦有自我保護機製,會自動遺忘一些不好的記憶。
所以那一晚發生的事,大多數時候是模糊不清的,尤其是後麵半段,隻有偶爾在夢裏才會清晰出現。
比如,她隱忍克製地和林月如說,媽媽,我有點疼。
林月如撫著她的發,她第一次發現,媽媽的手也很軟。
那樣溫柔的觸摸和安撫,很容易讓人沉溺。
可還是很疼。
她抓著林月如的手,出著冷汗,腦中想的都是這個遊戲什麼時候能結束。
那時還不知道,這個遊戲永遠也不會結束了。
林月如說,別怕,媽媽陪著你呢。
捂著她眼的手鬆開,她睜開眼,眼睫濺上溫熱的血。
林月如的血。
她發著抖,抱住林月如的手臂,說,媽媽,很疼的,你別陪著我。
林月如突然情緒崩潰地哭出來。
一邊哭一邊撫著她的發,她那天紮了丸子頭,白發圈,發圈上也沾了溫溫熱熱的血。
林月如喃喃,說,煙煙,對不起。
又說,如果你沒來到過這個世上就好了。
她在這句似歎息似詛咒的話中驚醒,掌心濕濕膩膩布滿冷汗,急促地呼吸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摸枕邊的手機。
手機停在語音通話界麵。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撥到沈縱京那兒了。
沈縱京那邊沒有聲音。
大概是因為情感處於最脆弱的時候,她沒掛斷,把手機放書桌上,去水房洗漱。
回來的時候,沈縱京的聲音從對麵傳過來:“醒了?”
少年感挺足,帶著點感冒中的啞。
她嚇了一跳,才想起剛才耳機斷連了,下意識往對麵床鋪看一眼,好在餘詩去食堂了,宿舍裏隻有她一個人。
重連了耳機,捋了下左耳邊微濕的發,耳機裏哢噠一聲拆拉環的聲響。
她抽了上課用的書本收進包裏,邊收邊問:“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沈縱京回兩字:“洗澡。”
“你發著燒一大早洗澡?”
問完想起什麼,在他回答前轉了話題:“我昨晚什麼時候撥過去的?”
沈縱京聽出她這句話裏透出的心虛,笑:“十二點多。”
“那有沒有...說什麼夢話?”她提起包往外走,反複想了幾遍,以昨晚那個噩夢,應該不會說什麼不該說的。
“你哭了挺久,還喊了我名。”沈縱京答得快。
“怎麼可能。”
即便聽出他話裏的調♪戲意味,耳根還是刹地紅,因為過於出神,穿過走廊拐角時跟買早飯回來的副班長麵對麵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