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這樣把她帶回去,沒個等級,怎麼分宿舍,怎麼分隊呀?”
“評級不是鬧著玩的。”樂團長皺眉,“我本來打算把她帶回團裏,另外找個時間進行等級公投。”
艾葉子聽著聽著覺得有點蒙圈,迷迷糊糊地問:“什麼叫評級啊?”
馬風遙蹲下`身,笑眯眯地看著這個小不點:“評級代表你在文工團的地位有多高,是拉幕的,還是領舞的?如果能評上一等,不僅場場演出有你家姐姐,還能每個月的工資還能比別人多十幾塊錢,還有福利發放,像鹽津棗啊,奶糖啊……”
這話說的,聽的旁邊人都咽了下口水。
“公投太糟糕了吧。”馬風遙聳聳肩,“咱們倆也是文工團裏的老人了,幾年了,哪次公投出現了三等以上的評級?像麗梅這樣的新人,還不被排擠得一塌糊塗?評級吧,團長大人——”
馬風遙的尾音顫了顫,抖得艾葉子豎起了雞皮疙瘩。
樂團長的臉色變得嚴肅,慢慢地說:“評級分三種。”
“第一種,每年一月份,文工團進行大型考核,由團長和各位隊長共同投票、評分,分出等級。現在時間肯定是過的。”
“第二種,公投。每年三月文工團會收新人,收來的新人將會在文工團公開演出,由文工團原本的所有成員進行評級,取平均。”
“第三種……”樂團長說到這裏時頓了頓,嚴肅地看著馬風遙,“由文工團團長與任意一位隊長推薦,為‘空降’型人才進行特別評級。你願意給她寫推薦信?”
“為什麼不願意?”馬風遙樂嗬嗬地說,“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我才舍不得她來咱們團裏吃苦。”
說著,馬風遙手一撐樂團長麵前的桌子坐了上去,手肘擱在樂團長肩上,抬抬下巴,打了個響指:“你說對吧,團長?”
樂團長明顯被惡心到了,嫌棄地說:“下去!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你爸媽急著給你相親,整天沒個正經!”
“那評不評級?”馬風遙依依不饒。
“評!”樂團長沒好氣地說,“你敢寫推薦信,我為什麼不敢!”
“那就白娘子吧。”馬風遙笑眯眯地說,“你不是想跳給你妹妹看嘛?就當你的評級舞了,跳一個給大夥瞧瞧。”
艾麗梅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正準備返回去找艾南卓拿磁帶,卻被馬風遙攔下:“哎,沒必要沒必要,《白毛女》裏邊白發喜兒跳舞的那段,你會嗎?”
艾麗梅點頭:“我學的就是這一段。”
“巧了。這段旋律我會。”馬風遙說。
樂團長冷笑:“怎麼,你還帶樂器來了不成?”
“帶樂器的都是庸才,而我——是天才。”馬風遙神秘地擺擺手,從兜裏一摸,掏出了……
一片樹葉。
艾葉子五雷轟頂,她悄悄瞥過去看了眼艾麗梅,見她的神情和自己也差不多。
艾麗梅猶豫地站在場地中央,試探性地擺了個起舞姿勢。
“開始了哦。”馬風遙輕輕說,緩緩合上眼,把那片樹葉抵在薄薄的唇上。
清越憂傷的調子仿佛夾帶著初春新發蕊樹木的清香,混雜秋水洲的淡淡水汽,從樹葉微微的顫唞延伸到整個禮堂。
這一瞬間,艾麗梅的眼神忽然發生變化,她不再是那個驕傲倔強的艾家三姐,而是迷茫悲傷的白發喜兒。
不知道從哪裏來,不知道要到哪去,前路茫茫。
每一個小碎步都輕柔而慌亂,每一次踢腿都像抒發著內心撕裂般的絕望,她在暗灰色水泥地上穿梭,沒有布景,所有人卻都在這一瞬間被她拉進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