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驗田……”艾葉子小聲重複了下。
陳虎子點點頭,輕輕對艾葉子說:“我知道在哪裏,跟我來。”
艾葉子跟在陳虎子身後,故意慢了點,等他走有段路了,假裝不經意地路過那個研究員,狠狠踢了他一腳,研究員“哎喲”叫了一聲。
艾葉子衝出幾步,回頭做了個鬼臉:“叫你罵我哥哥!”
扭頭就跟著陳虎子跑了。
研究所都是些文化人,原本安靜得緊,被研究員這一叫,附近的人都轉頭看他。
有人過來問:“怎麼了,叫這麼大聲?”
那研究員也不好意思說什麼“被小朋友踹了”,連連擺手,說著:“沒事沒事。”一邊把委屈咽了回去。
轉過這棵樹,從這裏左拐,遇到岔口右走,上樓……
陳虎子似乎對研究所熟悉得很,繞來繞去繞得極其自信,艾葉子忍不住問:“你經常來這裏玩?”
陳虎子搖頭:“沒有啊,跟我爸剛來秋水洲那會,來研究所逛過兩圈。”
……行,這記路的本領超級強。
艾葉子想了想,又問:“那你是怎麼記住那些專有名詞的?像秈稻那種?還有你記得我的哥哥是哪個組……”
陳虎子瞄了她一眼,理所當然地說:“你自己聽一遍不也記得了?”
……那是因為我學過生物。
艾葉子決定不和這種奇才溝通,談多了會自卑。
試驗田在研究所後頭,艾葉子和陳虎子到的時候,剛好看見一群人聚在一起,最中間的,赫然就是艾葉子的二哥哥艾溫華。
烈日炎炎,正逼近正午,雪白的陽光映得一行人的白大褂反射出灼目的光芒。
在一群臉被曬的黑黝黝的人群中,狂曬不黑的艾溫華格外顯眼,一群人指著他罵,雙手插在兜裏,仍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偶爾回幾句,引起周邊其他人越罵越大聲。
“劉秋實怎麼你了?他不是也想讓稻子長得更好才減少水量嘛!就算這幾天熱了一點讓稻子死了幾顆,你也不該讓他出組!”
“你就憑著你哥哥是一組組長,在所長那有麵子是吧?研究員還不能犯錯了是吧?”
“……”
“我說了很多遍。”艾溫華垂眼,看向麵前坐在稻苗地裏被曬得和煤球一樣的劉秋實,冷淡地說,“做事情要符合實際,不能照搬課本。水是多少,要由天氣來定。我白天把水放田裏,晚上你偷偷放水,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
“書上是這麼寫,我們也都是這麼覺得的!”劉秋實顫唞著看著田裏枯死的水稻苗,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你要罰就罰我一個吧,和其他人沒關係。”
周圍看研究員受不了了,紛紛說:“秋實,你別擔心!這件事是大家做的決定,要背責任一起背!”
“對!一起背!”
不過自家二哥好像從來不吃這一套。
果不其然,艾溫華隻是淡淡看著劉秋實,不緊不慢地說:“確實是大家做的決定,但是是你提出的點。不是你,他們會想著去給田放水?你半夜找到其他人,拿著書和他們偷偷討論,卻不來問我——”
“我說過的話你聽過一句嗎?!”劉秋實像是受不了了似的大吼,“你從來沒在意過我的看法!”
“你的看法?”艾溫華不緊不慢地說,“你的看法,所謂對著書衝我念嗎?我決定在田裏放多少水之前,查遍了十年來這幾天秋水洲所有的氣候資料,進行初步的概率統計得出的結論,你呢,你又幹了什麼?”
劉秋實嘭一聲整個人落進稻田的水裏,身邊的研究員一陣驚呼,紛紛過去扶他。
劉秋實兩眼失神,訥訥地說:“你從來沒教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