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邊,半闔鳳目,緩緩摩挲著佛珠手串,看似是閉目養神,實則是將心底暴戾按下,珠子碰撞微微發出聲響,驚得人不由心裏一緊。
特別是坐在外頭的車夫,已經嚇得小膽快沒了,裏麵那位爺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溫令兒剛進鋪子不久,他就出現了,手中握著匕首,威脅他閉嘴。
他如今都能回憶起鋒利冰冷的匕首橫在脖子前的恐懼感,那個時候的霍將軍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在看到溫令兒和一個陌生男子同街而遊時更是。
按照他對霍祁年的理解,這位溫姑娘處處都在考驗霍將軍的耐性了,然而卻不知為何冷心冷肺的將軍為何這般遷就。
何止車夫如此,就連霍祁年也不明白,他的忍讓是因何緣由,也許是不想讓貓兒死的太早,抑或其他。
兩人不發一言,直到馬車即將進了將軍府的巷子,溫令兒方才朝著外頭車夫道:“師傅,先送我去二房後門,勞煩了。”
霍祁年聞言鳳目微睜,定定看著少女的側臉,以前溫婉可人的模樣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隻會咬人的貓兒,看似軟糯,實則凶狠。
此時馬車緩緩停在二房後門,男人飛快伸手握住溫令兒的手腕,俯身湊近她耳邊,沉聲警告道:“今日任性隻許這一次,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的兄長想想。”
溫令兒聞言眉眼微蹙,他又以別人性命要挾自己,她甩開男人的手,眼底皆是嫌惡道:“左右我不過死路一條,大公子何時要取,就來取罷,別像稚童一般威脅我,別人的命你沒資格動!”
少女麵若冰霜,壓根不在意霍祁年如何想,掀開簾子便跳下馬車,扔給車夫一枚碎銀,就急急忙忙進了府內,待看不到霍祁年後,她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她如今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霍祁年這廝就不是正常人,不僅說不通道理,而且還自以為是固執己見。
溫令兒氣得心口發堵,和纖雲回到秋楠院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此時弄巧正等在門口,看到溫令兒時連忙迎了上去。
“姑娘,您可回來了,今日二姑娘來了一次,大公子派人來請您一次,都被奴婢擋了回去,奴婢唯恐明日……”
“好……”溫令兒拍了拍弄巧的手,眉間皆是倦意,弄巧和纖雲麵麵相覷,兩人滿腹疑惑,然而如今如何好開口詢問。
溫令兒看著整個院子燈火通明,然而心裏卻冷的發澀,如今沒有以往在家時的歡聲笑語,若不是母親去世,她和兄姐何嚐會落得如此地步,。
今日霍祁年咄咄逼人,步步緊逼,完全不把自己當人看,少女滿腔委屈湧上心頭,悲傷難捱,失聲痛苦起來。
此時有風起,院外大樹枝葉發出嘩嘩的聲響,將少女壓抑又痛苦的啜泣掩蓋其中,溫令兒淚水漣漣,踉蹌著進了屋內,將有關於霍祁年的東西全部翻了出來。
“姑娘,您怎麼了?”纖雲看著自家姑娘哭得泣不成聲,將平日最珍視的箱子裏頭的東西翻了出來,扔在滿地。
“給我……給我準備火盆,我要把……這些東西都燒個幹淨!”溫令兒看著自己當初給霍祁年繡的卻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竹紋鑲邊荷包,拿起繡筐將荷包絞了稀巴爛。
荷包上繡著精致的竹紋,栩栩如生,用了耗費精力的繡法,如今掉落在地上,布料零碎,竹紋麵目全非,壓根看不出原本形狀。
“姑娘,大夫人最忌在屋裏燒東西,要不奴婢將這些偷偷拿到府外去燒了如何?”弄巧當下便出聲提醒,她看著溫令兒這番模樣,心裏著實不好受。
“你們……你們整理好之後拿去燒了,一點也不留,一點也不可以留下來。”溫令兒一邊擦著眼角的淚珠,一邊將箱子裏的東西都倒了出來,這裏頭的東西,都是和霍祁年有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