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照片, 確實是在美國時期的溫硯白和季筠柔沒錯。
她想, 等秀香度過危險期、等溫硯白和季筠柔的婚禮結束就帶孩子回去。
但……
溫琢失算了。
當天淩晨,新聞上插播了一條緊急消息。
視頻裏,十多架直升飛機正繞著行駛到深海的郵輪飛,探照燈蒼白地照尋著郵輪附近的海域。
新聞上, 記者司妍報道:“9月27日, 據香島警方通報, 新娘季某在珍珠芯號上被賓客推入海中失蹤, 搜救隊正在搜尋,若附近漁民有相關線索, 溫氏家族將重金酬謝。本台記者司妍報道。”
溫琢手中的佛珠繃斷,散落一地。
本來還在熟睡的季姩被驚醒,淚眼汪汪地看著溫琢,然後抱著哄睡小熊黏過去,用軟乎乎的臉蛋蹭了蹭溫琢的胳膊:“太奶奶……”
聲音也是奶乎乎的。
溫琢摸摸季姩的腦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她交代,便道:“孩子,我們得盡快回香島去找你爸爸媽媽,孩子你願意跟太奶奶回去嗎?”
季姩醒了醒神,而後點頭:“寶寶要mummy和daddy。”
溫琢鬆了一口氣,孩子願意跟她走就好。
如果季筠柔不幸罹難,溫硯白會瘋的,但有年幼的女兒在,溫硯白至少不會尋死。
溫琢也不再猶豫,見天色已經亮了,便叫隨行的女傭去收拾行李。
她必須、馬上、立刻趕回香島。
—
香島的淩晨五點半,天邊翻了魚肚皮。
天色昏沉的沙灘上,圍滿了溫氏的保鏢,他們皆穿著黑色西服,神情肅穆。
顯得中間那穿著白襯衫,臉色蒼白的溫硯白,十分突出。 他為婚禮梳上去的背頭,經過一夜的奔波已經垂下來了,淩亂地貼在額頭上,卻也難掩他本身的帥氣。
似乎是因為一夜未睡,他線條分明的眼眶周圍布滿了紅血絲,黑不見底的雙眸正看向遠處駛來的衝鋒艇。
他們說,找到她了。
天上有黑雲聚集,斷絕了今天陽光出來的可能。
不多時,豆大的雨水落下,急匆匆地刷洗著一切。
保鏢們撐開黑傘,為溫硯白擋去雨水。
天地間更顯蕭瑟與清冷。
原本,昨天該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他在宴會廳等著他的新娘,他和她僅一門之隔。
他和幸福也隻有一門之隔。
但是,在宴會廳的門打開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季筠柔被秦偌嫻推下甲板的畫麵。
他跑過去,甚至連她的婚紗也抓不住。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墜下海裏,消失不見。
他信了,他信當初墨一芫被關進精神病院的時候說的那句——“不是我害的你和你媽媽,是你個賤種就不配得到幸福。”
可是,如果他被詛咒,活該得不到幸福的話,那麼為什麼該死的不是他呢?
一夜未睡,溫硯白耳鳴起來。
他聽不到其他的聲音,隻看見衝鋒艇靠岸,蘇鏡抱著仍舊穿著婚紗,如神女端莊高雅的季筠柔下船。
蘇鏡的臉上有不忍和悲傷。
溫硯白支撐著自己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陷進砂石裏,無法拔出來的沉重。
明明距離季筠柔不過百米,可他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
最終還是蘇鏡走向他,並把“沉睡中”的季筠柔鄭重地交接到了他的雙臂上。
對方啞著一夜未睡的聲音,說了句:“先生,節哀。”
雨開始大顆大顆地打落在溫硯白的臉上,帶走他一顆顆滾落下來的溫熱的淚珠。
他低頭看著懷裏那雙目緊閉、蓋著頭紗的季筠柔,聲音啞到發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