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蕭鬱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
激蕩暴烈的情緒來得快也去的快,不過呼吸之間,又重新被蕭鬱壓製了回去。
蕭鬱扯出一個笑來,聲音輕飄飄的,好似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她這一世,隻能陪在我身側”,他推開蕭陽煦遞來的熱茶,站起身來:“她的生生世世,都隻能是我的。”
那語氣極淡,淡的倒像是在說著什麼無比尋常的事情,可蕭陽煦手中的熱茶卻竟然沒能握住,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
翌日清晨。
晨曦才剛剛散去,才不過隅中時分,日光卻已灑滿無妄山,燦爛無比,可紫元殿中卻依舊毫無動靜。
三名婢娥捧著毛巾、盥水、嚴具等物侯在殿外,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卻都沒有膽子去敲開殿門擾蕭鬱安眠。
旁人不清楚,可她們這些在紫元殿伺候的心下都曉得,自從少主歸來,便開始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若是每日能睡上一兩個時辰,那便已可算是佛祖保佑。
藥吃了靈寶也用了,數不清的法子都用上了,可卻半點作用也沒有。
是以雖然已接近午時了,也沒人敢出聲打擾。
透過緊閉的門扉,隻見幅幅由鯨骨雲線織就的白帳之後的榻上,男人雖然正陷入難得的沉睡中,可整個人瞧著卻分外難熬的模樣。
身上原本整齊的白色中衣已然淩亂不堪,額角脖頸布滿冷汗不說,纖長濃黑的睫正在飛快的顫動,薄唇微動,好似正在說些什麼。
“螢螢,螢螢!”
“……不”
“我不是……”
少女還是穿著那一身白裙,如雲墨發用金色步搖挽成鬆鬆的發髻,一半垂在胸`前、一半綴在身後,雙眼之中滿滿的都是依賴欣喜,正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來。
她滿心滿眼都隻有眼前的人,再也容不下半點,開口的輕喚就像是裹了蜜一般:“江鬱,江鬱!你看我給你尋了什麼好東西來?”
蕭鬱愣愣的看著少女,喉頭控製不住的滾了幾滾,還未等腦中反應過來,雙腿已然大步朝前邁去,展臂一把就將人緊緊按進懷中。
“你去了哪裏,叫我好找!”
若是仔細一聽,就可以發現原本沉穩的聲線竟然正微微發著抖,像是在竭力克製著什麼。
蕭鬱手中的力氣逐漸加重,那些隱藏在暗中的、從未暴.露於任何人前的念頭此時此刻瘋狂的席卷著他的神誌。
占有欲混雜著失而複得之後的後怕和慶幸,竟然讓蕭鬱生出一個詭異的念頭來:不能讓她再離開自己了,再也不能。
溫軟的身體愈發的貼合在他胸膛中,這般的默契,仿佛兩人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如就吃掉她,她的靈魂血肉都與自己合二為一,這樣一來,她就再也不能離開自己了。
永永遠遠的留在他身邊了。
就在這時,少女仿佛感受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抬手輕輕的推他,又將頭輕輕抵在他的肩頭,低聲道:“我哪兒也沒去。”
她牽住蕭鬱的手,貼緊自己的胸口處,“我怎麼舍得離開你?”
掌心下是砰砰的心跳,那樣的真實。心頭那股子飄忽不定的不安感終於褪去了些許,蕭鬱心中長抒一口氣,正想開口,卻驚覺手下觸♪感好像有哪裏不對!
有什麼濕熱粘稠的液體從少女的胸膛湧出,逐漸染濕了他整個掌心。
蕭鬱手指一僵,立刻推開少女,去瞧是怎麼回事。
隻見原本純白的衣裙不知何時竟然染滿了鮮血,便做了一襲紅裙。蕭鬱顫唞的伸出去來,輕輕撥開少女如雲的黑發。
——胸口處竟然豁然出現一個黑黢黢的洞,正汩汩朝外冒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