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看大華娘要走,要去攔她說清楚,旁人看她這架勢,越發確定稻草不是她偷的,攔著大紅她娘,“算了算了,老關家的,一個村的,她服軟了就讓她走吧,別鬧的那麼難看,你也真不可能讓她去給你家老關端屎端尿啊,讓她這段時間低你一頭,不再說你家瞎話了,你也清淨點”。

圍觀的人都跟著和稀泥,大紅她娘隻能跟著訴訴苦,再罵大華娘幾句就算了。

大家都散了,隻有一個婦人留在後麵,“大紅娘,我看你也苦的不行,過些天那邊的來看媳婦,你把大紅嫁出去算了,好歹能換點銀子和肉讓你家好過幾年,這樣下去,你們冬天該怎麼過呦”。

“嬸子,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才說這番話,但我家大紅才十三,這年紀生孩子都是奔死去的,我咋能忍心啊,更何況嫁過去的姑娘幾乎都是回不了娘家的。”大紅娘苦著臉說。

“唉,大紅是年歲小點,但那邊日子不苦,都是打獵的,不缺肉吃,找個會疼人的,大紅日子也過得去,再說,我們也就嫁人頭幾年能多回幾趟娘家,現在是娘家辦事才回去一躺,你想想吧”。

***

當晚,董關就不肯再吃飯了,他覺得他活著隻能給這個家拖後腿,多一張嘴吃飯不說,還要人伺候他,大紅娘把飯熱了再端進去,“老關,你活著這個家還在,你死了,我要不被村裏別的男人給占了,要不就改嫁了,我改嫁了對不住的隻有你兒子,那個時候兒子就不能再是我兒子了。”

董關紅著眼把飯吃幹淨了。

第二天,大紅跟著她娘出去挖野菜,準備曬了冬天吃。

“娘,昨天你跟我劉婆婆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把我嫁出去吧,今年收的糧食不多,我們都一年沒嚐過肉腥味了,整家人都瘦巴巴的,我嫁出去了,我有肉吃了,爹也能去看病了”。

“別瞎說”。大紅娘顫唞著嘴嗬斥她。

但大紅知道,她娘早就琢磨過,並且動心了,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卻又有點失落。

兩天後的晚上,秋菊走進大紅家沒有柵欄都院子,大紅看到她,“姐姐,是你呀,你還沒走嗎?”

“對,沒走,你娘在嗎?我有話對她說”

“在,娘,出來下,有人找”

“誰?”

“姑娘,你是?”

“我叫秋菊,村裏的稻草是我偷的,抱歉讓您挨了頓罵,我也沒啥東西給您賠禮,昨天聽你女兒說了嫁到山裏的事,她還小,我也四處流浪無家可歸,我以您遠方親戚的身份嫁過去,但彩禮銀子要給我一半,其他都給你們”。

大紅娘聽到稻草是她偷的時候,皺緊眉頭,張嘴就要罵,等聽到後麵的話,一時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了。

大紅娘想了一會兒,秋菊也不說話,等著她做決定,白得的銀子對這個困苦的家庭的誘惑,好比在外漂泊了大半個月的秋菊對能夠遮風擋雨的房屋的渴望,大紅家掉灰的泥巴牆都是秋菊想擁有的。

“行,我占了姑娘你的便宜,我也不對你的身份問東問西的,我就對外稱你是我表姐的女兒,娘死爹要把你嫁給五十歲的老頭,你來投奔我,我養不起你也保不住你,隻得把你嫁進山裏。”

“你表姐”?

“我表姐嫁的遠,成婚後我跟她沒再見過麵,她的確死了,我還是兩年前聽我娘說才知道,村裏人想問消息都問不到”。

“那,謝謝嬸子周圓,在山裏人來之前麻煩嬸子給我說說情況”。

“還沒吃飯吧,邊吃邊說吧,大紅,你跟石頭洗過腳就睡吧,不用出來了”。

“那座山叫隔虎山,據說在那座山裏隻隱約聽的到虎叫,見不到老虎,也不知道老虎究竟生活在哪裏,除了那裏的獵戶敢出來,沒人敢進去,那裏生活的人們最初都是山匪,山匪頭子死了,他小兒子被趕出來,就帶著幾十個人生活在隔虎山了,不過他們不是山匪了,定居下來後就娶婆娘過日子了,四五十年下來,裏麵的人都靠打獵過活,每年深秋出來跟周圍的村莊換糧食,單身的漢子也出來找婆娘,但誰也不知道怎麼在深山行走,嫁出去的姑娘幾乎都是上十年回來一趟,所以,隻有賣姑娘的人家和窮人家的姑娘才往裏嫁。”